她点点头,“百姓们原本就喜欢这种故事,女侠大闹菜市口的事儿更是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便连我这个闺阁中人也知道了,后来无意中听爹爹说,那女侠就是公主您……”
“那个吴敏清可不是什么好人,”我脱口而出,看她惊恐胆怯的模样,想了想便没往下说,“今日之事我真的很抱歉,这样如何?等我回京城,给你相个京城的将军什么的当夫婿?”
田春春眼睛一愣,泪光便越发闪了出来,“公主,您怎么还是……”
我捂着嘴笑起来,“逗你的啦,不过你要离住在你家那个姓钱的远一点,他虽然人模人样,又担个大少的名声,可却不是什么好人。”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含泪道:“您又说。”
“好了好了,”我笑道,“你爹爹的胡子我是没办法了,但好歹把你哄开心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能当那恩将仇报的小人。”
她用手里的帕子揽去眼角的泪,轻声说道:“说来惭愧,苦黄散这方子在我这儿许久了,还是当年一个流落江湖的大夫在我家里暂住时教授的,这些年来因这方子受益匪浅,也救了不少人,所以治好公主并不是小女的本事。”
“这样啊……”我稍感意外,太阳西斜,窗沿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流落江湖的大夫……”
当年方文苏与相好逃离京城,没有回祖籍,反而跟来了相好的家乡山东胶澳,没几年方文苏又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胶澳距离泰安并不是很远,他带着孩子不方便长途跋涉,偶有寄宿也属正常,但不会那么巧吧?
可苦黄散的确是先一步缓解了我的毒性,药效堪比后来的解药。
“那江湖大夫是否带着一个孩子?”我急切地问道。
田春春先是讶然,迷茫地点点头:“公主怎么会知道?”
果然!
“是个女孩,比我大,特别温柔,也很漂亮。”记起往事,田春春的表情活泛了许多。
“她……”我握紧了拳头,“叫什么名字。”
田春春摇头:“虽然他们爷俩在我们家住了个把月,但因为那位小姐姐是个哑巴,所以我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
天下之大,却偏偏就有那么巧的事,如果苏秀水就是秋朵的话,那当年不知方文苏用了什么办法,能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秋朵从行宫带走,难怪方文苏能抛开相好离家出走,也坚决要把孩子带在身边。
“讨厌的苏老头,竟然让姐姐认贼作爷!”我气得跺脚,把身后的房门关的劈啪作响,对着夕阳撒了会癔症。
“让我算算,把仇人脱光了架在菜市口,茶楼的说书人就已经编了一本‘女侠五义’,若把恩人气得晕倒,把恩人的父亲气得吐血的情节也添进去,岂不成了‘女匪外传’?”
我转过头去,便看见吊儿郎当蹲在廊檐边的钱晋锡,嘴里咬着一根稻草斜睨着我,就像街上的小痞子。
十三阿哥则倚靠在墙上,他环抱双手,侧脸看我,嘴角扬起一抹比夕阳余晖还要温暖的笑容。
这就是妥妥的人比人气死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立马认怂,“我知道错了,田小姐现今已不哭了,还要我怎样?难道非得把田大人的胡子一根一根粘上去才行?”
他冰凉的手轻柔地拂过我的发丝,笑道:“那田道阳年纪不大,胡子养这么长,我早看不下去了,幸亏你给他剪了,否则我早晚得去给他剃光。”
我眉头一挑,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可没快乐太久便想起了让我愁眉苦脸的正事来:“钦差不是今日就……”
他没让我说下去,抬首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还挺会扮男装的,田道阳的胡子剪都剪了,就让他发挥一下余热怎么样?”
“啊?”我和钱晋锡一起看着他。
他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找田春春借个药箱,我们出个诊。”
“出诊?”我莫名其妙,“给谁看病?”
“中毒的乌尔达副统领。”
“……”又是中毒!
十三阿哥早就说过,乌尔达虽然是皇上的人,但他过度自负,只相信眼见为实,如今他可是太子那边最有力的证人,只要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郭贤的确是十三阿哥杀死的’,那比太子不休不眠地详列十三阿哥数百条罪状还要起作用。
四贝勒同八贝勒今日午时左右便到了德州城内,八贝勒刚到,乌尔达便中毒了,这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我看着十三阿哥云淡风轻的样子,捂着嘴不让钱晋锡听到:“八贝勒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下毒手法。”
钱晋锡锁眉盯着我们,十三阿哥也配合地凑过来,轻声道:“东陆寨肯定有他的人,乌尔达嘛,”他眨眨眼睛,“是我亲自给他下的。”
我瞪着眼睛,虽然十三阿哥早晚得对乌尔达下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俩说什么呢?”钱晋锡不愿意了。
十三阿哥不理他,笑道,“快去扛药箱,我带你去见识见识那个老顽固。”
“那我呢?”钱晋锡眨巴眨巴眼睛。
“钦差们不是晚上要来田府吃饭吗?你不在田道阳应付得了?”十三阿哥反问他。
钱晋锡叹了一声,“行吧,你们风花雪月去,我来为你们披襟斩棘修路铺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