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目无尊长父兄的狗屁东西,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畜生不如的白痴!”皇上喘着粗气怒骂,“竟然在老子身边安插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八贝勒有口难言,他万万没想到十三阿哥会突来一招,此时说出真相更像是反咬一口,而且毫无证据,再加之灵贵人言辞凿凿,他攀扯十三阿哥的半月楼,更像是在推脱罪责,苍白中凸显他的残酷无情。
而且,这几日的事情的确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人在做,既然十三阿哥一开始就做好了要他抹开不了的准备,那灵贵人手上肯定也有他无可推卸的证据,这么多日子,如果想留的话,什么都可以拿得出来。
他很聪明,不像太子那样唐突冒失,他更懂得轻重,知道事情已经走在了不可挽回的阶段,此时越像困兽斗,越会让皇上对他恨之入骨。
“朕今晚可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皇上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他再这样激动下去又得晕倒。
正当众人伏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当口,只听一声闷哼,太子用头去撞了乾清宫内最粗的那根红漆柱子,他故伎重演,却没有换来如当初一般的父爱怜悯,他以为世事仍如初,可没想到一切都不一样了,皇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冰冷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柔软,太子血流如注,只怕在他眼中就像个死不足惜的小丑罢。
……
那晚的乾清宫以太子被送入宗人府,八贝勒被幽禁在雅苑结束,皇上元气大伤,接连五日没上早朝,合欢殿依例重建,棠梨宫的事却再也无人提起。
我和十三阿哥并肩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天已入春许久,竟然一夜之间寒凉如冬,下了春雪,让人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莘夕啊,”我轻轻叫了他一声儿,“灵贵人说八贝勒指使他……”
“对不起,”他没等我说完,先道了歉,“我把镇纸故意交了出去,就是为了让你配合演这一场戏,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怕你露馅,你不会怪我吧?”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早就把镇纸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恨太子哥,也不喜欢八哥,但他来问我借人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做过要把他也算进去的打算,但是,”十三阿哥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脸颊,“他竟然动了害你的心思,我无法容忍他把你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一次罢了,两次三次……”他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冰冷,“那就不能怪我了。”
我心头一跳,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的害怕,他为了我做那么多事我本该高兴,可心机深沉的十三阿哥让我有患得患失的错觉,仿佛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因为他的心机和谋算而失去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我,眼眸深沉如水。
我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觉得很累。”
“我送你回彩月阁休息。”他伸过手来,与我十指相扣。
我随着他的脚步往前慢慢地走,踩碎了一地的雪花,“灵贵人她……她会怎么样?”
他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死路一条。”
这是肯定的,但他冷漠至极的声音仍在我心口上猛地击打了一下,“那她的家人?”
“她没有家人,”十三阿哥说道,“她是个孤儿,什么香料世家,家道中落都是编出来的,所谓的父母弟兄也只是名义上的养父养母。”
我哑然,呢喃道:“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呀。”
她却哭得那么认真。
“她只是一个死士。”十三阿哥轻声道,“这是她的使命。”
我顿住了脚步:“她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使命。”
十三阿哥回头看我,微微锁眉:“什么?”
“你没有听到她最后说的那段话吗?”我小声道,“她视你为恩人。”
“听到了,”他微微挑眉,“但有什么用呢?她快死了。”
我咬住嘴唇,“为什么有人愿意为另外一个人去死?”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小声道,“曾经在相思醉,有一个女孩问过我这个问题,她说是因为爱,你觉得是吗?”
十三阿哥微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想说,我累了。”
“那走吧。”他拉着我一步一步地往前。
我却悄无声息地流下了一行泪。
我的莘夕,我的十三皇子,我要怎样做,才能把你一颗冰冷的心捂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