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妈邀功一般冲上前,“爷,姑娘答应婚事了。”
我掐住手腕上的伤口,闻言想说什么却被秦诺抢了先,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了我一眼,转而看向王大妈,脸色阴沉下去:“什么婚事?”声音冷的可怕。
“哎呀,”王大妈咯咯笑,仍未看出秦诺喷薄欲出的怒火,“姑娘家面子薄,不必要说的那么清楚,咱懂就行了。”
“……”秦诺忍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先出去吧。”
王大妈喜不自禁地离去后,秦诺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腕,拉开纱布,细细查验了一番伤口,然后换药,再重新包扎。
“秦大哥……”我喊了他一声,他未等我继续说便打断,“不是我让她来的。”
“不是,”我摇摇头,“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他仍低着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别说现在,当年在云木川你都不愿意,我……”
“你把董姐姐忘了吗?”我声音很轻。
他抬头,微微扬起的下颚拉出了一条很硬朗的线条,“忘了。”
我愣住,他笑了,“我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把十三爷给忘了?”
我瑟缩了一下,心口处的疼痛乍现,像找到一个破口似的往外奔涌,“我明天得走了……”
“去哪儿?”他很温柔。
“反正不能在这儿。”
他叹口气,“你别多想,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用了极其平凡的脑子去揣度表面上看到的东西,他们的错总不能让我来承担,我要是让你走了,那我们之间的交情算什么?”
我捂着眼睛,任由眼泪争先恐后地从指缝往外跑。
他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压入怀里,“只要你不寻死,怎样都可以。”
千惠山的坟被刨了的那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地被秦诺从床上叫起来,夜里没睡着,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过去,跟他走到书房里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有件天大的事情正在发生。
千惠山是胤禛为我安的坟,一夜之间竟被人刨得面目全非,棺椁洒落一地,里面搁着的那具已然腐化的尸身不见了。
这可是极大的事情,要知道虽然我死因有疑,但仍然顶着和硕特部长公主的名分,当年身死之时,为了尸骨去向一事,和硕特部犯了大清十二城,差点闹得收不了场……
有人说坟是和硕特部的鹰人刨的,可没等大清去函责问,和硕特部的信件已飞跃千山万水,率先砸到了胤禛的案台上,词严厉色的谴责大清慢待边西,不归还公主遗骸就罢了,却还没本事保住坟茔。
此消息一出,举世哗然,朝廷面上无光,遭了和硕特部的先下手为强,瞬间没了话说,只是派出很多密探到处查这个案子。
“会不会是和硕特部的人故意为之?”秦诺问我,“既抢回遗骸,又将了朝廷一军。”
我呆愣半晌,“我不知道。”
“还是皇上他……”
“不可能,”我断然否认这种可能性,“胤禛极其自负,当时他毫不留情地杀了所有知道我还活着的人,就是要断了这个念想,他不会自掘坟墓。”
“那……”秦诺锁了眉头,“我们或许还有个隐藏起来的敌人,怀疑你没死,才去挖坟自证。”
是钱晋锡吗?还是胤禵?不不不,是他们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我敲了敲发昏的脑袋,想不下去。
秦诺一直在查这件事,一个月后,云木川重建的玲珑巷里出现了一行陌生人,挨家挨户借水说话,可人人健壮孔武,半点不像生意人,却也不像兵,引起了秦诺的怀疑,可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两个月后,又有人出现在了绵州,如今的绵州知府已不再是雷永言了,可那几个据说和云木川出现的人一模一样的探子却趁夜摸到了现任知府苟云的府上,似在找什么东西。
要说云木川的事让秦诺警铃大作的话,那绵州的事就差不多证实了他的猜想,果然有一伙人在找我的下落,而且还不是朝廷的人。
我虽然脑子混乱,但也看出了这些人的行踪轨迹,先是云木川,后是绵州,都是我曾短暂停留过的地方,那么下一处必定是距离绵州十多日路程的泰安!
我隐隐有些发慌,我在那儿不止停留过,甚至还和泰安知县的女儿成了好姐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人做事很隐秘,要不是我有心设了暗哨,根本发现不了,”秦诺眯着眼睛分析,“就连朝廷对此都是一无所知。”
“不是和硕特部的人,”我喃喃道,“他们就算知道云木川,也不会知道绵州的。”
“知道绵州的人……”我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喊出了声:
“胤禵!”
“十四爷!”
我想不通为什么时隔近四年之后胤禵才开始找我,难道他在这期间发现了胤禛藏起来的什么秘密,怀疑我的死是伪造的,从而掘坟找人么?
“差不多,”秦诺赞同,“虽然几年过去了,但尸骨一定才腐化近半而已,只要掘开坟墓,亲近你的人一定很容易看出区别来。”
我慌地站起身来,“我要去泰安,我要去见他,不能让他再找下去了,若是胤禛察觉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我这样的状态是不宜出门的,但架不住我固执,秦诺犹豫再三还是带着我赶在那伙人前面到达了泰安。去了我才知道泰安知县换人了,早就不是田道阳了,田府倒还在,递上名帖之后,迎出来的人竟是身怀六甲的田春春。
她还记得秦诺。
未开口,眼睛便红了,大门正开把秦诺和伪装成跟班的我迎了进去,院子里依然是曾经的那般风貌,只是多了两三个孩子,小的那个刚学会走路,跟在乳母身后满地乱蹦。
隔着茶雾缭绕,秦诺四处看了一眼,不无礼貌地轻声询问:“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