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睿是何其敏锐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莫小蝶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幽深的眼眸微眯,注视着她,问:“可是想到了什么?”
莫小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只是一些还不成型的猜测,说出来也没意义。”可能性太多了,而现在手上掌握的线索太少,莫小蝶从来不会做毫无依据的猜测。
萧楚睿一直看着她,倒也没有追问,莫小蝶拿出了最后一页纸,道:“前面几页纸的内容和我的猜想,你应该没有异议了罢?这是最后一张,也是我无法确定时间线的一张,上面写的是——‘我厌倦了我的生活,我的妻儿总是用无助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再这样下去,我想我会杀了……’”
莫小蝶抬眸,看着萧楚睿道:“我想这句话接下来的文字应该是——他们。”
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她的眼眸沉静而理智,表情淡然,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个猜测,是多么渗人。
萧楚睿眉峰微敛。
莫小蝶纤细的食指在纸上慢慢移动,“他曾经一度对自己的家人产生了某种极端心理,原因很可能是这上面的第一句话——‘我厌倦了我的生活’,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生活是怎样的,但很显然,这样的生活对他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他为此感到压抑、痛苦,从而催生了他的暴力倾向。
而且耐人寻味的是,他形容他妻儿眼神的词,无助而怨恨……”
萧楚睿嘴角笑容微凉,“确实,那是弱者注视着强者时,才会有的眼神。”
“对,”莫小蝶点了点头,“所以他很可能已经对他的家人采用了一些暴力行为,他的家人长期受到他的殴打,却没有还手之力,他最后甚至想把他们杀了。这个男人……”莫小蝶皱了皱眉,下结论道:“果然不是只好鸟。”
她本来想说变态,想到萧楚睿可能听不懂,临时改了口。
萧楚睿轻笑一声,她这一晚上对前朝太祖的嫌弃之情,已经快要决堤了。
“这跟他前几页手札中呈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同,还是个小人物时,他像个浪漫多情、满怀抱负的郎君,在被人称为殿下期间,虽然没有正面的文字描写,但想来应该也是意气风发、桃花满面,在他对自己的一生做出回顾时,他已是看破红尘,那寥寥几段文字中透露出来的感觉,也是如此。
然而这一段文字中的他,满是压抑、痛苦,这些负面情绪甚至把他逼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边缘,这有可能是他还是小人物时期的事情,也可能是他后来曾经有过的某一段迷茫压抑时期,只是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子。”
莫小蝶对这阶段性的工作做出了总结,最后一摊手道:“如今手上的材料太少,我暂时只能做到如此,而且这本手札中,大抵不会写有陵墓的所在地,否则他还做出那十颗清灵珠便有些多此一举了。
如果最后发现手札里写了陵墓的所在地……”
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萧楚睿问:“会如何?”
莫小蝶沉吟片刻,轻吸一口气,“也许,他还是渴望着有人能找到自己的陵墓的。”
虽然不知道那十颗清灵珠是怎么昭示陵墓所在地的,但至少单纯地破解一个机关,比看懂这几本手札的门槛低。
她如今也是糊涂了,前朝太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留下这几样东西的?
他就像一个精神分裂者,既不希望别人看懂他的回忆录,又留下了可以看懂的条件,既不希望别人找到他的陵墓,又留下了昭示他陵墓所在地的清灵珠,平白惹得后世的人为了他这个秘密,折腾了快一千年。
莫小蝶至今想不通,他到底想不想别人看懂他的手札,想不想别人找到他的陵墓。
如今无数别有用心的势力更是围绕着他留下的这些东西,已经暗地里掀起了风浪。
阴谋论一点,他就仿若一个布局人,于千年之前布下了一个庞大的局,不知不觉地操纵着这千年间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萧楚睿看着皱眉沉思的女子,嘴角微扬,只是如此,已足够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他这回确实捡到了一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