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一愣,脸上立刻现出微妙的情绪。
莫非,那封信真的是玲珑放进去的?那个一向忠心护主的玲珑啊……她还记得,三娘子性子软,时常被四娘子和六娘子欺负,玲珑为着护着自家娘子,被严惩了好几回,有一回她被关进柴房三天三夜不能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出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被遣送出府。
她总觉得无法相信,这样的玲珑,怎可能做出叛主的事情!
莫小蝶瞥了眼辛夷的脸色,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可有查证过,她或者她的家人,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青龙道:“玲珑的父亲嗜赌如命,当初她便是因为父亲欠下一大笔债被卖进南平候府,在那之后,她父亲收敛了许多,只是半年前他又开始出入赌坊,输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还欠了地下钱庄的钱。
玲珑拿出她存了好几年的积蓄也不够还债,现在她每个月的俸禄刚下来,就会立刻送回家,她家里连她小弟上学堂的束修都拿不出来,为此玲珑的父母已经争吵了大半年。
就在昨天傍晚,玲珑的母亲在自家院子里捡到了一个荷包,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刚好够还上剩下的债务还有一些剩余,只是他们全家都不知道这个荷包是哪里来的。”
辛夷眉头紧皱,莫小蝶沉默半响,却道:“这件事,有两个疑点。”
原本已经几乎相信这件事真的是玲珑做的辛夷微微一愣,青龙也不禁抬头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还会有疑点?他以为,查到这份上,玲珑叛主这件事已经很明确了。
莫小蝶看了青龙一眼,道:“一,如果玲珑真的为了银子帮那淫贼做事,为什么她放下银子就消失无踪了?若说她是心虚,不敢回来,但这件事她做得尚算隐秘,若不是我们暗中插手追查,她有很大的可能不会被查出来。”
辛夷想了想,“娘子也说了,那贼人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定然是察觉到了三娘子身边有人监视,可能他告诉了玲珑,玲珑知道自己被查出来的可能性很大,自然只能躲起来了。”
莫小蝶点了点头,“你这猜测合理,可是,若玲珑明知道有那么大的风险,为什么她还选择用这种方式?她先前可以用每个月的俸禄去还剩余的债务,说明这笔债是给了时间让他们去还的,如果那地下钱庄突然要得很紧,青龙他们理应能查出来,可青龙方才却没提到这一点。
退一步说,便是那地下钱庄确实在还清债务上给了他们压力,但做得比较隐秘,青龙他们没查出来,那为什么她不尝试向三妹求助?方才听青龙说,他们家这回欠下的债务不多,三妹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区区五十两,还是拿得出来的罢?”
南平候府嫡出子女每个月的月俸是二两银子,庶出子女则减半,平时他们大部分时间待在府里,若没染上什么恶习,基本是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
再加上逢年过节长辈给的压岁钱或自己的首饰衣裳,便连经常被郭氏找理由克扣月俸的魏子宜,在嫁去荣阳长公主府时也有了快三百两的积蓄,让魏子玲拿出五十两帮助自己情同姐妹的贴身侍婢,应该不会有很大难度。
更别说,魏子玲在这府里,还一直有自己的亲娘帮衬一二。
辛夷下意识道:“也许,玲珑曾经尝试向三娘子求助……”话音未落,她便心里一惊,福了福身子道:“娘子恕罪,奴婢说这话没有任何意思。”
她这么说不是明摆着说三娘子不愿意帮玲珑,才让玲珑走投无路,选择了另一条路吗?
莫小蝶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恕什么罪,你做得很好,查案便应该摒弃一切私情,从最客观、最贴近人性的角度想问题,质疑一切、甚至质疑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真相,是查案的第一步。”
辛夷一愣,饶是她已经习惯了娘子的与众不同,此时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这样的娘子,当真不该只被困在庭院深深的后宅,蹉跎一生。
青龙看着莫小蝶,眼里也满是佩服,不愧是魏娘子,便连她身边的婢女都如此聪慧剔透!
他什么时候可以改口叫魏娘子夫人呢?话说魏娘子本来就是他们夫人吧!可恶的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