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蝶安抚了魏子清一翻,又问清楚了官府的人只是过来查案子,查完便会撤退,又见自张侍郎来了后,处处与大理寺那官员对着干,那些士兵也不敢再那般粗鲁地四处乱翻东西了,才稍稍安了心,走了出去,一出去,便直奔跟着张侍郎来的那两辆马车。
她刚走过去,便见当初在萧楚睿院子里见过的那个小厮站在前面一辆马车旁,见到她立刻朝她招手,打开车门道:“魏娘子,快上车。”
莫小蝶没说什么,依言钻进了马车里,便见一身白衣的萧楚睿已是坐在了里面,见到她立刻伸手拉了她一把,脸上的表情有些沉肃,“子宜,你姐夫的事有些复杂,我们先去太子殿下在襄阳城的别院,路上我与你说说大致的情况。”
莫小蝶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好,马车便开始动了,由缓而快,快速往前而去。
萧楚睿先是细细地看了莫小蝶一眼,见她虽脸色紧绷,眼神却平静坚韧,不禁淡淡一笑,果不然是他看上的女孩,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镇定。
他没开口说什么安抚的话,此时再多安抚的话,都比不过实质的行动,见她坐稳了,便开口道:“近日襄阳城的僵尸案,你可清楚?”
莫小蝶的眼中掠过一丝厉色,点了点头,想起那天在茶楼里听到的话,道:“听闻皇宫里,也发生了相似的案件?”
萧楚睿是知晓她自己雇佣了襄阳城的一些流浪儿,日常为她打探消息的,却是没料到,她连这么机密的事情也打探到了,顿时有些感叹道:“是,差不多半个月前,宫里也出现了被人咬了脖子失血过多而亡的死者。你姐夫,便是被牵扯进了这个案子里。”
莫小蝶微微皱眉,一叠声地问:“我姐夫怎会突然被牵扯进这个案件?如果单纯被牵扯进了这个案件,太子殿下怎会无端关注起我姐夫和这案子的事来?我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何况方才看那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明显他们分了不同的派别,刑部那张侍郎是萧楚睿他们这一边的,大理寺却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但大理寺分明急着给袁鸿杰定罪,便是大晚上的也一刻等不及,匆匆赶来袁家搜证了。
便是莫小蝶从没有混过官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必定有异!
她本便不相信袁鸿杰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看了大理寺那官员的反应,却是更为确定了,袁鸿杰是被陷害的!而且很可能,是被人拉出来祭天了!
萧楚睿不禁暗暗赞叹,这女子便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脑子依然清晰睿智,连着提出的两个问题,都恰恰好抓住了这个案子中最紧要的两个点。
他本来便知道她聪慧,从她上一次那么漂亮地解决了采花贼一案就知道了,然而这一次亲眼目睹,他才方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顿时没有再用上循循善诱的语气,一股脑便把所有事情说了,“昨日我与你说,翰林院正奉命编修当朝史,你可记得?而你姐夫负责编修的部分……”他眉微敛,道:“是关于滕王的部分。”
莫小蝶微愣,顿时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却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滕王一派的人在威胁姐夫?”
翰林院编修的史书可是官史,在古代相当于政府的红头文件,最权威的存在,一旦编好了,便会流传千古。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人们对于史书编纂的重视程度,远不是现代人可以想象的,说句不好听的,那是一个人的内裤,你是胖是丑,是好是坏,都会诚实地反映在一个负责任的史官笔下。
萧楚睿点了点头,声音微沉道:“如今朝堂的情况,你估计已是有所了解。
淑妃娘娘所出的滕王是官家的第一个儿子,他一向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十五年前凉国大举进攻的时候,他差点在郭左相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这件事不管郭左相寻了多少理由,滕王后期表现得多么与世无争,都是备受争议的,一旦要记录到史书上,修书者如何去写这件事,关乎到世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文字的杀伤力有时候远胜于刀光剑影,便是史官修史时力求客观公正,字里行间难免会显露出自己的态度,一个字如何运用,一件事用哪种写法写就,是匆匆一笔带过还是详而述之,有才学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修撰者当时的心思。
何况滕王做过的备受争议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萧楚睿嘲讽地扬起嘴角,道:“这些年滕王一直做出一副斯文无害的模样,还广纳门客,说是要为国修书。然而他耗费十年,让朝廷拔下了巨款修出来的《大夏方舆胜览》,竟还不如杜家六郎五年前在外游历时随便写就的《大夏地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