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日,皇上在退朝时下了旨意,武将一概随老平昌侯参加清王婚礼,文臣同昱国公前往皇宫参加太子大婚。如此两边各不耽误,朝臣们也不用心存顾虑,皆是欣然前往。
而居于上座中的一位,正是老平昌侯陆曜,另一位则是受先帝托付教导清王殿下的严仲微。这二人资历甚高,又曾颇受先帝器重,眼下皇室长辈无人在场,他们确实是最适合坐在那里的。
“有几年没见过你这只老狐狸了,过得还好?”
“闲人一个,又无俗事缠身,自然是活的极好。你这头倔驴难得和缓了脾性,想来是郁结已去,看开了不少吧。”
“什么都瞒不过严尚书这双狐狸眼睛,和你说话就是没劲。”
揭盖喝了口茶水,陆曜十分嫌弃地瞥他一眼,干脆将目光转向门口,就是懒得再搭理他。严仲微也没了回话的心思,若无其事地笑笑,跟着一同看了过去。
红衣成双,璧人相携,天地为证,约誓婚盟。作为这大好日子里的参与者,严仲微心中感慨万分,又不知如何说起。而他旁边的陆曜更为激动,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纵横沙场的铁血侯爷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颜色。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个罗滇公主,陆曜早年驻守昌州,应是和这姑娘有些渊源。至于高雍,他自明宗皇帝仙逝后,就不再与武将往来,怎么也不可能和平昌侯惹出纠葛。
习惯性将线索在心里捋了一通,严仲微暗骂自己多事,脸上笑容也是没落下。当年既然答应了先皇的条件,就算明儿个一早天塌下来,也和他这老头子无关,他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新人已到,行拜堂大礼。”
刚在正厅稳下脚跟,后边早已等候多时的礼官就开了口,想到高雍同自己说起坐于高堂之上的,正是自己还未谋面的外公,赫连瑛心中迫切,连带着看过去的眼神都热烈了起来。奈何一张喜帕横在眼前,叫她只能瞧出个模糊人影,只好缓下性子认认真真朝厅堂外拜了一礼。
一拜天地过后,便该上拜高堂。如今太后与皇上皆在宫里主持太子立妃一事,这真正意义上的长辈便只有平昌侯一人。
想到离开罗滇之前,父王说起外公沉疴难去,久经病痛折磨。这一拜下去,赫连瑛恨不能跪在他老人家面前,替母亲好生尽一次孝心。尽管自己知晓了藏匿于时光背后的秘密,还是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如此罔顾亲情,皇帝再如何不堪,也不值得把自己的命也一并舍了去。
她倒是早早与世长辞,彻底落了个清净,可留下来的人何其无辜,几年后抑郁而终的外婆何其无辜?
心中愁肠百结,竟是惹得她神思恍惚了几分,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木槿扶着入了洞房,在床上安生坐下了。
“我这里没有那些个规矩,你若是嫌憋闷,就把盖头揭了去,不必拘束自己。”
侧身靠着桌边饮下一杯茶水,高雍不再停留,转身就出了屋子去招待宾客。待关门声响起,赫连瑛挥手掀了盖头放在手边,身子往里一歪,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王妃您头上可还带着凤冠呢!”
“你说得也是,快扶我起来,可不能对不起那些宫女浪费的心思”
赫连瑛一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木槿胳膊晃晃悠悠地又爬了起来。而好巧不巧的,这一幕就落在了刚进屋的两个丫鬟眼里。那二人倒也机灵,一和她对上了眼,当即弯身行礼将之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