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沣对他能有自知之明很是满意,他和妹妹是见一分少一分。不像这家伙,平白得了自家这么好一妹妹,简直是上辈子做善事得了大造化。
奈何他一人说话不算数,之前怎么闹都没把这桩婚事搅黄。
一再嘱咐又嘱咐,叮咛再叮咛,赫连沣怕是将这辈子要操的心都用干净,才终于肯在同行大臣的劝说下动身进宫。
使臣离境,自然要先去拜别当今圣上,他就算心里再不舍,也不能逾了礼数。
赫连瑛站在馆驿门口向兄长离去的方向眺望,阳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只有马蹄敲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场光怪陆离的梦,说不定和她小时候一样,只要专心在帐篷前等着,等到金乌西沉,兄长就一定会踩着夕阳回来见她。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梦,本身就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这附近可有酒肆?”
注意到高雍目光怔忡,赫连瑛当即踮脚凑近他,好让这人注意下自己。
也不知是她动作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高雍可算是回神看向她了。
“你要酒做什么?借酒消愁的话,还是算了。”
“青天白日的,我哪来的忧愁,除非是你硬要招个侧妃回来给我添堵!”
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赫连瑛看这人依旧紧盯着自己,只好认认真真开口给出答案,“在我们那里,亲朋远行当赠美酒一碗,以盼路上顺利。一会儿我要出城送兄长离开,可还满意?”
高雍不答,只是绷着脸皱眉看向她,许久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我不会另娶”,便转过身子当先而去。
赫连瑛被他莫名其妙地闹情绪给唬个正着,越发觉得这人有些任性自我,果真之前的君子皮子都是拿来骗人玩的,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傻子。
这边在心里腹诽个没完,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人早已经走没影儿了,而她还傻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呵,你可真是好样的!”
从齿缝里生生挤出句话来,赫连瑛也没心思生气,直接进门找了仆役带路,牵上缰绳就准备带着赤霞出门。
一旁正在吃草的乌云见了,连忙抬头看向她,水润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被一匹马这样盯着,就算她此时正在气头上,也只会拿出笑脸以待。
马通人性,她这种从小在马群里长大的姑娘是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不会把气撒在它身上。
伸手贴上乌云脖颈,一下下温柔抚摸着,她垂首与它额头相抵,半晌才呢喃自语道,“我真是看不懂你家王爷,他在你面前也是这样深不可测么?”
“临走前,我有说了让你在原地等我回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话落,他走到赫连瑛面前,拧眉看向解开缰绳后老实待在一旁的赤霞,“你这是要去哪里?便是连我也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