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解决泾河水患,高雍在实地勘察上投入了大量心思。
他的目标不是区区几年的安稳,而是要从今往后三五百年的风调雨顺,再无灾祸。只有这样,他才能改变处处掣肘的被动局面。
既然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们不愿意相信自己,干脆就用权力逼着他们放弃那些无聊的揣测。看着他们迫于情势跪在身前歌功颂德,或者,让未来的皇帝陛下变成他手中的傀儡。
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只有在他安静休息时,才会趁机侵入他的脑子里。而对于潜藏在意识里的阴暗面,高雍并没有过分排斥。在他看来,任何出于自保的阴谋诡计,都是正当防卫。
毕竟,皇权斗争之间的残酷博弈,向来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如此过了三日,在中秋节这一天,高雍和工人们终于得了半日余闲。临分别前,家中有婆姨过来接人的,还特地给高雍带来了家常糕点。
泾县民风淳朴,自从听说这个年轻郎官刚成婚没多久,就被派来治理水患,便对他格外照顾。有几家热情好客的,还主动邀请他去家里过节。然而高雍心里记挂着工程实施,都一一委婉拒绝了。
县令林扬在旁边看着高雍向那几位大嫂点头致谢,他手上浮着一层干掉的泥斑,银青色衣袍上还沾着几点泥水,却还是给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感觉。
原以为这位备受圣宠的年轻王爷是个扛不起事的,初见面时那种凛然不可攀的皇族气质,给了林扬太多错误的判断。
过来讨名声的京畿大官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只需要坐在县衙里喝茶听汇报,顺便昧下一笔可观赈灾银。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拿着还算看过眼的工程回京,就算是功成名就。运气好的,往上再疏通疏通,还有可能谋出个升职进阶的好机会。
费尽心思为百姓考虑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今朝还没赶上就是了。
一开始,林扬还庆幸这位是个王爷出身,好歹上面的赈灾银不至于被搜刮了去。只要有钱在,泾县的百姓们总会有法子应对来年的水患,怕就怕最后连工程款向都还差个尾巴。
可就在这几天,高雍跟着老河工将泾河上下基本走了个遍,每天灌白水吃大饼,累了就和工人们凑成一团在河边席地而坐。不过才休息两盏茶的功夫,又开始和他们讨论起对水势的理解。
林扬上任多年,自认勤勉公允、持政有度,但在看了这位的认真劲后,也开始反思起自己的不足。甚至很多高雍想到的问题,他根本没往那方面考虑过,如此苦心孤诣,实在引他动容。
心中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再想到人家新婚不满一月就抛下王妃,应了这么一门苦差事。就打算回去之后,由官府出面给清王办一场晚宴,断不能让他冷清清一个人打发过时间。
如此思量一番,等到了县衙门口,林扬也在心里规划的差不多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告知一二,留在门口值守的差役就上前禀报清王府有人过来,是个自称寒星的姑娘。
高雍正愁没借口打发了林扬的念头,如今听说寒星从盛京赶过来,想着定是自家夫人嘱咐她来的,干脆连往日里敷衍旁人的礼数都免了去,当即转身向着馆驿快步而去。
直到他进了自己住的那处院子,才发现来人不只是寒星,还有最出乎意料的惊喜。不,应该说自从成亲后,他的人生随处可见这样美好的惊喜,因为赫连瑛。
“想不到我会来吧?而且我还带了这个”,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赫连瑛拉着高雍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头顶有银杏叶子随着风儿飘落在她肩头,随后被高雍伸手轻轻拂去。
她眼眸清亮,瞧见落叶后也只是随便抖了抖肩膀,看向他时还带了点急迫,“你快打开看看啊,这可是我特意买给你的。”
“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