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侯府内,侯夫人宋芷兰一得到前门消息,连忙赶去梧桐苑禀报消息。
适逢老侯爷刚睡醒,人正在梧桐树底下练拳,抬眼看见儿媳妇过来,便收了架势迈步迎过去。
“芷兰啊,匆匆忙忙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父亲,玉丫头过来看你了,人就在门口。”
老侯爷一听到外孙女过来看自己,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翻涌出喜意,他想着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合拢成拳的手掌颤抖着摊开,却又有些无所适从。
宋芷兰在旁边看着感慨颇深,但是宽慰的话说了无数遍,现如今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让他老人家自己冷静会儿。
另一边,自走进侯府起,陆谨就将家底交代个清楚明白。陆家人口不多,老侯爷陆曜长年征战在外,只有先侯夫人杨氏一个妻子。
杨氏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现任平昌侯陆清正,和大小姐陆清池。至于侯夫人宋芷兰,赫连瑛早先在宫里见过,也不必再提。
说起自己父亲,陆谨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他的功勋,陆清正常年戍守关外,长兄也在十四岁那年跟去了昌州,他作为次子留守盛京,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赫连瑛听后了然点了点头,很是配合地忽略了之前他将手伸向自己时,攀附在掌心中的老茧。
簪缨世家出身的,不可能把自家本事丢个干净,但是陆谨不想说,她就不会去问。说不定这是舅舅的安排呢!她一个深闺妇人,没必要掺和进官场里去。
从前她读唐诗,读到宋之问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时,很是迷惑不解。如今遭逢这一遭,突然就明白了诗里的意思。
想到马上就能看见从未谋面的外祖父,赫连瑛掌心微湿,少见的感觉焦躁不安。
梧桐苑里,入眼可见墙边种了好几棵梧桐,一株株笔挺茂盛,垂落下的梧桐子在微风里打着转。
听陆谨解释,是因为老夫人喜欢梧桐,所以在先帝批下这座宅子后,老侯爷特地找人移植了满院子的梧桐。
老夫人抑郁而终后,老侯爷自伤病致仕起,就从前院搬进这里来住,以做凭吊爱妻。
也正因此,陆清正继承爵位多年,也只有宋芷兰一位夫人,平昌侯府和盛京城里的勋贵比起来,更是独一档清净安生。
寻常人家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就连罗滇都是胜者有权拥有一切,她的外祖父能坚守住本心,已是极为难得了。
“玉丫头快过来,父亲在屋里等你呢。”
打眼看见赫连瑛出现在小儿子身后,宋芷兰快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自大婚当日到现在,一晃竟快过去一月,如今在家里遇见,让她在心理上放松了不少。
回想起之前入宫时的拘谨,宋芷兰连跟外甥女亲近点下都得小心翼翼的,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好的初遇。
赫连瑛很喜欢这位爽利亲和的舅母,初次见面时,就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刻见她主动过来招待自己,当即和她手挽手一同走进了屋子。
屋内正对着门外的上首处,穿着藏蓝长衫的清癯老人笑得温和,甫一对上赫连瑛的视线,眼神里自然流露出的关怀,让她颇为触动。
走到老人跟前就地跪下拜了三拜,赫连瑛在直起腰身时,把头轻轻靠在了老侯爷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