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瑛没想到不过是两句诗,也能和老爷子扯上关系,而且看他激动不已的表情,显然和云先生交情匪浅。
“他在那边生活如何,可有婚配?”
“尚无,先生一人在岚城定居,父王也是无意之间结识他后,才请去做教习先生的。”
“哦,是这样啊!”
垂眸把赫连瑛写过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严仲微颤抖着手拿出一张新纸放在她面前,言辞恳切,“能否请王妃再书一二。”
“严先生想让我写什么。”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看来您也很喜欢李白。”
擎着笔的手一顿,赫连瑛未做停留挥毫写下了诗句,甚至相比于前一副,运笔更为灵动清峻,正好契合了这首《行路难》表达的情感。
严仲微在旁边看着不住点头,在她刚一停笔的时候,就已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随即又被他放在嘴边,掩唇轻咳了一声。
“若王妃的先生看到你有此成就,必会以你为荣,老臣在此谢过王妃恩典了。”
“您过奖了,和教我的先生相比,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且我实在是天赋有限,那琴棋书画,我也只学会了这一个。”
意外被书法大家表扬,赫连瑛难掩眸中喜悦,说话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虽然此前在罗滇,先生也曾夸过她天赋异禀,但她也没太敢往心里去。实在是之前朽木难雕,又不肯上进,把那样脾气好的人都给气黑了脸。
以至于她有一点进步,都觉得是先生在宽慰她,生怕她转眼失了兴致,又开始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多年用心钻研,一是因为喜欢,二是不愿辜负了先生的教导。如今能得到旁人认可,也算没有浪费先生的一片苦心。
“人的精力有限,能数业精通的奇才少之又少,王妃不必因此伤怀。京城的姑娘修习文字,只是为了锦上添花,你和她们不一样,待心境成熟后,他日必成大家。”
“有您这句话,我往后定会勤加练习,绝不辜负您和先生的期望。就是不知先生和您的关系是?”
严仲微抚须一笑,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反而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抛出一个问题给她,“你先生有说过他的全名么?”
“说过,他说他叫云清时。”
“那是他母亲的姓氏,他原来的名字,叫严清时。”
赫连瑛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老爷子,有一个答案已经在喉咙里呼之欲出,还没等她开口,严仲微就主动揭晓了后续。
“你没想错,他是我的小儿子,只不过我们已经有七年没见了。”
“这七年先生就没给你寄信么?”
“没有,他当初是偷着跑的,临走前就留了封信,连加冠礼都舍了。”
说起这个,严仲微的表情很是无奈。对于幺子,他一向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他好好读书不惹事,到岁数了成家立业就行。
再加上跟先皇“三代之内绝不入仕”的约定,严清时完全是肆意生长的状态,不必去考科举,也不用为家中生计发愁。
为此,家里也是早早给他定了亲事,就等着冠礼之后娶人家过门。哪曾想严清时从小野惯了,一听说这事,连夜卷着包袱银子就跑路了,是一点都没给机会。
他跑了这么多年,严夫人忧虑许久,偏生没想到儿子其实剑走偏锋,早早跑去了她的老家,昌州。
赫连瑛听完这一番解释后,脸上表情很是丰富。若不是严老爷子开口,叫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温和宽谨的先生,曾经也是个离家出走的浪子。
这跟他表现出来的形象实在大相径庭,一时间,让她有点难以接受。但出于仁义,她还是决心开口提供帮助。
“严先生,如果您想的话,我有办法让他回来见您。”
“不必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我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行。反正,他迟早是要回来的,我又何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