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回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在书房里见到了颖王。
他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怀里揣着个油纸包,正双眼放空的嗑着瓜子。
听见门响后,直接一个鲤鱼打挺飞奔到自己跟前,手掌抓住肩膀就是一顿乱摇。
“老十一,你和九哥也要玩心眼?到底出了什么事,麻烦你透个口信,好歹让哥哥安心。”
“兄长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
“放心,哥也不难为你,皇兄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你告诉我哪里出了事就行。”
颖王主动退让一步,高雍也没必要非抓着不放,何况这事真要瞒,也瞒不了多久。
“是安州,而且这次牵扯到了褚家。”
“咳,太后的事和我没关系,随皇兄自个儿折腾去。”
坐回椅子上继续嗑瓜子,颖王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往高雍手里瞧。
像他这种不务正业的闲杂人等,随手翻开的话本,都比那玩意儿有意思,他才懒得操心呢!
“我媳妇和你媳妇在屋里聊天呢,人家指不定怎么编排我!”
“兄长还怕编排?”
嗤笑一声,高雍从桌角瓷碗里捞出化好的冻梨摁在他腮帮子上,直接把颖王冻得蹦了个高。
“当年是谁往荣和街口一站,就有大把的姑娘在楼上唱《清平》,我怎么记不清了。”
“你小子还真是欠打,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不代表没发生过啊?你瓜子少吃点,也不怕上火。”
劈手夺过油纸包,高雍随意折了个封口扔到身后桌子上,低头在冻梨上咬了一口。
“别的记不清,可我还记得兄长喜欢吃冻梨,自你去了颍州,每年冬天都让宋姑姑备着。”
颖王没说话,只是盯着冻梨笑了笑。
他的喜欢无关味道,平平无奇的东西经过风霜吹打,也会拥有甜蜜的汁水,人生亦是如此。
许多人辛辛苦苦半辈子,为的不就是那口可以回味余生的甜么?
“感谢我家小十一,心里随时都挂念着哥哥。”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临近午时,待用过午膳,颖王怕耽误了正事,主动向高雍辞行。
送别颖王夫妇二人后,高雍揽着赫连瑛的肩膀往回走。
清王府里的下人很有眼力见儿,外面雪刚停,紧跟着就铲出一条小径来,来往行走很是方便。
一路行过假山池沼,途径染园时,曾在秋阳底下波光潋滟的湖水,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因为鲜少有人过来,放眼望去,几乎融入进地面,仿佛奇迹般消失了踪迹。
“你觉不觉得,雪天几乎等同于一个奇迹?”
双手合拢从湖边挖出一捧雪来,赫连瑛当着高雍的面撒向空中,比划出雪落下时的风景。
“污秽在沾染了雪色后,会变得纯净美好,不去亲手揭开它,没人会想到仙宫也只是堆粪土。”
“可雪总有下完的时候,等到春暖花开,粪土仍旧变不成仙宫,也不会有人因为它而迷惑。”
抓起她的手凑近嘴边轻呵了两口气,高雍垂眸看向洒在脚边的细碎雪沫,目光幽远。
“你看现在,这雪不就是停了么?”
笑着抽开手指,赫连瑛转头看向天边昏黄的一点,忽然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