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颈上插着一根黑色的弩箭,那箭头几乎穿过他的脖颈,只露出一小截箭尾在外面。
另一个哨骑眼见同伴中箭倒下,面色大变,正要骑上马跑路的时候,砰的一声,太阳穴的位置破开一个血洞,刚刚一脚踩进马镫的他随即栽倒在地上。
王琦年扭头看向对面院门的夜不收,见他手持鸟铳,面部被白眼所笼罩,摇了摇头,一脸不甘的放下鸟铳。
慢了一步呀。
村内喊杀声四起,原先入村搜寻的哨骑猝不及防,倒下五人,为首十夫长看着从各处农院涌出的夜不收,暗道中计了,赶紧带着剩下的两人落荒而逃。
还没跑到村口,十夫长看着早已等候在此的六名夜不收,心中一紧,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却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了。
“杀出去。”
十夫长一咬牙,挥舞着刀牌朝前面的夜不收扑了过去,身后的哨骑也嘶吼的冲了过去。
罗克第端起强弩,扣动扳机,一支弩箭正中十夫长身边哨骑的眼窝,朝着身旁的张小羽吼道,“张小羽,该你了。”
“瞧好了。”
张小羽咧嘴一笑,一手挽盾,一手持标枪,望着飞奔而来的两个鞑子,向那两人迎了过去。
相距五六步时,张小羽身体向后微微一曲,后腿蹬地、拧胯、转腰、送肩,将右手的标枪直向鞑子掷去,又马上抽刀裹盾,朝着前面飞步急撞了过去。。
十夫长见脸色大变,一个侧身避开了那支掷来的标枪,标枪擦过他的身子,扎进了他身后哨骑的胸膛。
十夫长猝不及防,被张小羽连人带盾一冲,撞了个仰天而倒、四脚朝天。
张小羽也不收足,借着冲撞之势,上一步,左足一蹬跃起,重重地踩上了十夫长的前胸,十夫长闷哼一声,眼见张小羽手的顺刀自己一挥,泛着寒光的刀刃却是落在自己的脖颈边上。
眼见张小羽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十夫长赶紧大声求饶,“爷爷饶命,小的愿降,小的是渤海人,不是女真狗。”
渤海人?
张小羽心中一奇,用顺刀挑开十夫长的头盔,虽然露出一根大辫子,但却没有像女真人那样剃成光头。
围上来的夜不收面面相觑,难怪这些鞑子如此不经打,还说汉话,原来是个二鞑子。
中队副走过来,接过罗克第送来木牌,一眼看去,顿时大喜过望。
这他娘的是一个十夫长!
“杀鞑三名,俘鞑酋一名,罗克第,你们小组干的不错。”
入村的鞑子被尽数歼灭,中队副大手一挥,安排一个小队打扫战场,看守俘虏,自己带着剩下的一个小队守在村外的官道上,防止残敌逃脱。
“呦,还有漏网之鱼。”
伏于灌木丛的张小羽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三名鞑子哨骑朝着自己这边狼奔逃窜,后面被夜不收死死咬朱尾巴,便冲着王琦年努努嘴。
“今日切莫空手而回。”
王琦年一言不发,平举鸟铳,抵脸贴腮,目光穿过准星和照门,落在八十步外一个拼命逃窜的鞑子身上,一声不吭的扣动了扳机……
第二天,在盖州驻地的朱云受到情报局送上的军报。
“完颜习古乃?”
朱云将情报局送来的密信扔给朱霖,面色有些茫然。
情报局夜不收伏杀渤海哨骑十七人,生擒三人,顺利从这三个家伙的嘴里弄到了金军的情报。
根据俘虏的口供,这次率军南下的统帅乃是咸州路都统,完颜习古乃。
不过朱云穿越前对这家伙没什么印象。
“大帅,完颜习古乃是当年随阿骨打起兵反辽的宗室,曾同银术可出使辽国讨要破辽鬼‘阿疏’……”
林胜河将情报局内关于习古乃的情报一一陈述,朱云方才意识到这次来的习古乃虽然在历史上没什么名气,但绝非泛泛之辈,论资历是银术可一辈的老将。
“比兀术强不少。”
朱云给出一句评价,习古乃作为一员老将,不论战功,资历,经验,职位都比眼下攻略青州的兀术强的多。
因为《说岳》而闻名的金兀术,或者说完颜宗弼,虽然在后期的金国朝廷权倾朝野,但如今还只是他三哥手下一介行军猛安,在众多金国名将中只能勉强跻身第二梯队。
比起朱云此次要面对的习古乃,倒是要差上不少。
“此次金军约有万余人,扣除辅兵和民夫,”朱云低头沉思,在心中盘算,“能上阵厮杀者,约莫五六千,差不多是一个万户的规模了。”
“鞑子兵力总计四猛安,两个女真猛安,一个渤海猛然,还有一个汉军猛安。”朱霖放下情报,面色平静道,“可依计行事。”
朱云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又问道,“鞑子有多少人马皆披重铠的硬军?”
林胜河意识到自己工作上的疏忽,面露羞愧,赶紧抄朱云禀报道,“大帅,据俘获的渤海人所述,习古乃出征前曾于咸州的校场上检阅军兵,在场的硬军约莫有四五百之数。”
“四五百硬军?”
朱云五指交叉,食指轻抚指骨关节,脸色若有所思。
他记得金国初期的硬军,也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铁浮屠原型,往往不存在纯重骑兵组成的谋克和猛。
一般是在蒲撵,也就是排级层面与轻骑兵混编。
“每五十人为一队,前二十人全装重甲,持棍枪,后三十人轻甲操弓矢”
重骑兵和轻骑兵四六开,那么四五百硬军刚好可以凑出一个猛安了。
“出城野战否?”朱霖的声音依旧冷冽,犹如寒冬里遥遥吹来的冷风。
朱云笑而不语,走到窗前推开门窗,迎面扑来的寒风吹拂双鬓,目之所及,树枝上凝着霜雪,清冷寂默。
“快开春,也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