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不敢抬头看,虽然他也好奇,这位还未定下封号府邸的内定新王,如何半夜前来太后宫中,但是他更明白好奇没有命重要。
他将字条呈给了太后身边伺候的雪晴姑姑,便退下了。
此时此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太后,江清远,与雪晴三人。
佛像观音悲悯,但太后的神情却不耐烦到了极点。
她停下了念经,对身后雪晴道:“念。”
雪晴福一福神道:“是。”
她素手展开那张短短的字条,里面写着贵妃明日要招钟离霂进宫,后边便没了下文。
太后不屑道:“纸放火上烤一烤,德喜要真给哀家传这么没用的消息,这太监总管他也不必当了。”
江清远从雪晴手中接过字条,温声道:“我来吧,姑姑仔细烫着手。”
雪晴恭敬地将手中的信纸呈到江清远手中,说真的,江清远这样的人真的很会讨女人喜欢,若是雪晴在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定要在这将来的新王面前闹得个大红脸。
江清远却仿佛并不知道雪晴内心的所思所想,他连用火烤纸的动作都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太后垂着眸,掩下眼中疑虑,手中还抄着《金刚经》,她只是开口问江清远道:“上边写的什么?”
江清远将纸条点燃道:“祖母,贵妃那边的动作,初步猜测是他要杀岳开。”
太后眼中疑虑尽数打散:“颜淑华一直都没有兰琦儿聪明,”她松了口气,道:“如此也好,倒省了我们旁敲侧击她去动手,既然她这般想将罪名揽下来,那便揽吧。”
江清远望着那团被烧成灰烬的字条,道:“是啊,用阿芙蓉这条线的杂鱼岳开,试出靖王府的深浅,让颜氏自乱阵脚,孙儿还真是要敬佩祖母深谋远虑啊。”
太后懒懒抬眼,嗤笑一声道:“你恭维我这个老太婆?”
她顿了顿,又道:“你连皇后和废太子那边都算计进去了,哀家可是真没想到的。”
江清远笑道:“祖母慧眼,如何看出来的?”
太后道:“皇帝马鞍中的见熊草,还有那批刺客,你的手段干不来这种 惹自己一身臊的事,瑞王没有这么手眼通天的本事,靖王和靖王妃那边已经摘干净了,那便只有废太子了。”
江清远拱手道:“论手眼通天,祖母才让孙儿自叹弗如。”
太后懒得再同江清远互相恭维,道:“阿芙蓉那条线,拔了不觉得可惜么?”
江清远抱臂托腮踱步,灯烛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昧:“当初我是怨恨,凭什么钟离霄钟离霁这两个废物都能安享荣华富贵,我却要苟且偷生。”
“所以我想毁了景国,再造一个。”
他说完一声低笑,夜空中有些森冷:“但是如今,这龙椅马上就是我的了,我怎么可能让阿芙蓉毁了我的江山呢?”
太后转着佛珠,低低喃道:“……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