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泽点头：

“期待。”

夜淇继续道：

“那我让你给我缝衣服、做饭、纳鞋底、绣手帕，你也期待吗？”

奉泽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理要求有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他依旧是认真地看着夜淇，认真地点头：

“只要你不要再自己扛着一切，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不要再抛下我一个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期待的。”

夜淇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看了奉泽一会儿，羞恼地挣脱他的手，留下一句“傻子”，然后小跑着向山上跑去。

奉泽看着她那白色的背影，不由地笑容加深。

从前，他希望夜淇一辈子无忧无虑；

现在，他希望夜淇在忧虑的时候，能够想起来、身后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等到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九天的晚上。

这天，月朗星稀，微风习习。银白的柔光散进院子里，被木制的窗户挡住。

夜淇一个人躺在书房里，却睁着眼睛看向窗外。奉泽在厨房里看到她的样子，不免地笑着问：

“怎么还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夜淇眨了眨眼睛：

“是困了，不过我怕子时的时候这个幻境突然就变了，要是把我扔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却还在睡觉，那真的太可怕了。”

奉泽已经走了过去，站在床前，一脸好笑地看着夜淇：

“那你打算一晚上不睡？”

夜淇坚定点头：

“不睡了。”

奉泽挑眉，却脱下了靴子，将夜淇向床里面推了推。夜淇吓了一跳，忙问道：

“你干什么！？”

奉泽十分坦然且理所应当地说道：

“睡觉。”

他的坦然让夜淇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防御过度了，可当看到奉泽已经钻进了她的被子，并且一只手搂上她的脖子的时候……夜淇觉得实在是不该自我怀疑：

“你自己有床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奉泽已经合上了眼睛，显得睫毛很长：

“因为我怕明天早上一醒来，你就不见了。说不定我们现在躺在一起，明天还能掉到一个幻境里。”

他这一番理论，让夜淇……很是认同。

是呀嘞，

这样抱在一起睡觉，明天可能就到了一个幻境里了。

于是夜淇也好好盖起了被子，安心地说道：

“那你快睡，我在旁边守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叫起来。”

这个时候，奉泽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夜淇一会儿，才问道：

“你觉得，你会掉到什么幻境里？”

第二重幻境，是自己的执念。其实夜淇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幻境，她十分随意地说道：

“我说不定直接就到了第三重幻境，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可执念的。”

她的话是实话，如果三年前她的执念是她经受的那些苦难、想要追求的那些目标的话，现在她早就放下了。最痛苦的回忆都放下了，还有什么可执着的。

奉泽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但是他明显很是高兴，抬手摸了摸夜淇的脸：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们是两个人一起进入幻境的，如果你没有执念，就要进入我的幻境里帮我出去。”

夜淇：

“……”

行吧，这个事实其实并不是很残酷，她也不忍心把奉泽一个人放在他的幻境里呀。

但是她的好奇心这个时候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那你觉得，你会掉到什么幻境里呀。”

奉泽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我觉得，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了……唯一执着的，也就只剩下你了。”

他这句话说的平淡，却像一根羽毛，撩动着夜淇的心房。夜淇拍了他一下，羞恼地说道：

“别胡说八道的，一点儿都不矜持。”

她这样子着实是让奉泽看的心里美滋滋的，奉泽嘴角轻轻勾起：

“按理说我们三年前就应该成亲了，你放了我的鸽子，现在却让我矜持，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夜淇理所当然地把手枕在头后面，得瑟地说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不讲理。”

她转过头，拍了拍奉泽：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么多话了，留点儿体力明天应对新的挑战。说不定因为我们两个都没什么执念，直接就到第三重幻境了。那里是别人的记忆，不知道有多么凶险呢，我们还是保存体力吧。”

奉泽笑着点点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好，快睡吧。”

说到做到，奉泽真的就闭上了眼睛。夜淇盯着他看了好久：

一千多年的时间，怎么就没让这个男人苍老呢？

好看的让一众青年才俊都抬不起头来。

夜淇看着看着，心绪就越飞越远、越飞越远，渐渐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合上了眼睛。

到底是没坚持住睡着了。

她在这个幻境里，格外地喜欢做梦，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在各种奇奇怪怪的梦里度过。

比如今天，

她梦见自己掉落到了云彩里，奉泽不在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位于人间之巅。云彩很软、她一开始还很忐忑，后来惊奇地发现，云彩真的是好舒服。

于是，夜淇自在地把自己缩在云彩之中，像是陷入了一大摊棉花里，开开心心地抱着柔软的一团打着滚。

打着打着，她就从梦里醒来了。

一瞬间，夜淇想起了自己今天要进入第二重幻境的事情——

当然，也可能是第三重。

两重幻境之间的区别，就是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景象：

如果是第二重，自己就是个梦中人，经历的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如果是第三重，自己就是个局外人，除非得到布阵人的指示，否则是不能改变幻境中的事情。

换句话说，第二重幻境自己是演戏的，而第三重幻境自己是看戏的。

等明白了关键问题在于眼前的景象时，夜淇突然不敢睁眼了……

她闭着眼睛不动弹，脑子飞快思索：

如果是第二重幻境，那自己的执念八成没什么好事儿；

如果是第三重幻境，那布阵人的执念八成也没什么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