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淇心中纠结成一团，对奉泽说了一万个对不住，我也是为了你哥的身心健康才这么口是心非，你就原谅我把人生第一句相公奉献给苍羽吧。于是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又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奉泽对不住了，才开口说道：

“相公？”

苍羽原本的错愕和阴霾，在一瞬间、化成了红透了的脸。

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走到了桌子前面，似乎是没话找话化解尴尬地说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夜淇已经打开了食盒，一边将四个菜两碗面端出来，一边说道：

“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儿多，我就和小桃在书房里多待了一会儿。”

苍羽看着桌子上的一盘盘家常菜，忍不住露出一点儿笑来，轻声说道：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夜淇心中又念了好几遍“对不起对不起”，才又绽放出一个无比好看与甜蜜的笑容来：

“也是我的疏忽，没差人来告诉你我可能要回来晚了。”

她实在是再装不下去了，只能自己先坐下，端过一碗面，对苍羽说道：

“快吃吧，再不吃面可要僵住了。”

苍羽默默点头，拿过一碗面，开始认真的吃起来。夜淇看着他吃面的样子，总觉得、这碗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珍味的面，被苍羽吃出了无比虔诚的味道。

夜淇忍不住对他说：

“不过是一碗面而已，你要不要好吃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想吃，我以后经常做。”

苍羽这时候放慢了吃面的速度，嚼了嚼，突然抬头说：

“可以喝酒吗？”

夜淇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妻管严的卑微。

她实在是见不得苍羽这个样子，连忙说道：

“喝吧，今天你是寿星公，多喝点儿。”

夜淇说罢，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啊，拿两坛……嗯……十坛酒来。”

十坛酒被整整齐齐地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夜淇拿起一坛，给苍羽倒满一杯，自己也倒满，对着苍羽说道：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这豪爽的祝福词让苍羽忍不住问道：

“你今日似乎兴致很高。”

夜淇一口饮尽手中的酒，说道：

“你今日生辰嘛，我自然要兴高采烈地给你操办啊！”

苍羽抿了抿嘴角，似乎憋回去了一个笑，也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两个人一人一杯，就着菜尽兴地喝了起来，夜淇是酒场老将，两坛子酒下肚，只是有些迷糊，可坐在她前面的苍羽就明显没什么量了，摇摇晃晃地举着杯子想要把酒喝进去，却全部倒到了雪白的衣袖上。

夜淇刚要笑话他几句，就看到原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苍羽、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夜淇：

“……”

好吧，自己亲手造就了一个麻烦。

睡着了的苍羽清冷的气息少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他合上了那看起来就很是冷淡的深蓝色的眼睛，睫毛很长，呼吸很平稳，竟然有一种很软很糯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与奉泽长得那么像，只是有七八分相像而已。而千年后的苍羽，与奉泽要有九分相似了。

即使是亲兄弟，又不是双生子，为什么会长的那么相似呢？而且还是越长越相似。

她围着苍羽转了好几个圈，叉着腰歪着脑袋，盘算着是应该让他在门口睡呢、还是在地板上睡呢。

但是，机敏的夜淇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本来就惶恐，自己没有南溟的记忆，该怎么在这个幻境里生存下去。别人还好说，苍羽可是要与她朝夕相处的伴侣啊，一个不小心，自己就露馅了。

不过，现在苍羽这个样子，倒是让她有了窥探苍羽记忆的门路：

蝶阵。

蝶阵并不是什么变出蝴蝶的阵法，而是可以窥探别人记忆的阵法。但是只能在对方认可、或者对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使用这个阵法，且窥探到的记忆只能是对方最深刻、最难忘的记忆。

现在苍羽醉成这个样子，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了；

而且以苍羽对南溟的感情，他所有深刻且难忘的记忆估计都是与南溟的记忆，即使没有事无巨细，对于夜淇来说也完全够用了。

这么想着，夜淇的手中就出现了一团旋转着的、银白色的光亮，慢慢变成地上的一道圆环形的阵法，阵法正中央展绽开了一朵昙花幻影，将睡着的苍羽笼罩在其中。

这具身体是南溟的，夜淇抽动灵力的时候是真真地感到了传说中魔尊的力量：这灵力充沛的、这法术顺畅的，简直是太爽了。

夜淇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进入了蝶阵之中去。

不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记忆的场景。

按照夜淇的想法，苍羽如此深爱着南溟，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肯定是他与南溟初见的地方。或许是当时仙界的一场宴席、或是一处花园的池塘边。

然而，眼前出现的场景，却不是仙界。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山间的夜风总是很凉的，卷携着泥土的气味。夜空上的月亮很大、很亮，亮得看不见星星。

十一二岁的少年静静地坐在山顶，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

蝶阵中的夜淇有些吃惊，这是十一二岁的苍羽：难道他那个时候就见到了南溟了吗？难为他这么小就对一个人印象如此深刻，一直记到了现在。

这是对南溟有多么的情真意切啊。

可是，眼前的场景，又打破了夜淇的想象。

少年的身后，传来温柔的呼唤，不是小姑娘的，而是一个成年的女人的声音：

“阿羽，怎么坐在这里啊？快去添一件衣服，别着凉了。”

苍羽小脸依旧板着，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母后怎么来了？”

身后的声音还是很温柔，轻声说道：

“阿羽，看，这是你弟弟，奉泽。”

蝶阵中的夜淇看到这里惊了：

苍羽最深刻和最难忘的记忆，竟然是他与奉泽初见的时候。

这明显是超出了夜淇的理解范围：在她的印象里，苍羽与奉泽简直可以说是见面就吵吵，明怼暗损，明明两个都是话少稳重的人，偏偏一聚到一起就擦出了争吵的火花。

就算是奉泽曾经说过苍羽帮助他的种种，夜淇也真的不觉得，苍羽藏在心中最珍贵的回忆，竟然会是与奉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