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槐序鼓足了劲,才小声喊出。
“这样才对嘛!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是你哥的伴读,又是你师兄,当真天道好轮回!”明哲打趣道。
“你认识我哥?”槐序惊讶道。
“你哥谁不认识?大宋天下都是他的!你说是吧,安阳公主?”
这下槐序坐不住了,连清寒都未识破她的身份,明哲是如何得知的?
“差点忘了,你手中有秣房!”槐序忽然反应过来。
“你哥没告诉你吗?监察台监察百官,可没说能监察皇帝;情报部收集情报,可没说能收集皇族秘辛,那可是掉脑袋的事!秣房虽不隶属朝廷,却也是为朝廷服务,可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差事!”
“既然不是秣房,那你是从何处查到的?”
槐序一门心思都在这件事上,压根没把明哲的话听进去。
明哲叹气道:“我都说了,我是你哥的伴读,少仕东宫,太子伴读,你难道不认识我?”
“瞎说!我哥的伴读可是前相之子,上官世家的长子,上官凌云!怎会是你这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回头看的时候,吓我一大跳!”槐序理直气壮道。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小清寒……罢了,不提这件事!”话说到一半,明哲不想再说下去。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可不想被别人嘲笑,特别是槐序!
“我叫什么名字!”明哲不耐烦问。
“陆明哲!”槐序想都不想,张口就来。
“还有呢?清寒没告诉过你吗?”
“当然说话,你不是叫上官……”话说到一半,槐序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明哲,一个劲摇头,始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摇头也没用,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明哲两手一摊,表示无所谓。
槐序还是不敢相信,“不对!当年父皇围剿上官世家,派出军中精锐,还有南宫世家的铁骑,你不可能活着离开京城。就算你侥幸逃出,也会被人追杀,不可能活到现在!”
“看来当年之事,你很清楚嘛!”明哲浅浅一笑,却给人一种窒息的寒意,“我上官世家,殚精竭虑,结草衔环,以报太祖厚恩,却落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你觉得我该不该恨你们?今日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吗?”
槐序踉跄后退,心中恐惧,“你要杀我?”
“你赵氏灭我上官氏满门,相府上下百余口人,全都死在你们的刀下!那一夜,鲜血浸染了相府每一寸土地,不论老弱妇孺,一个不留!乱军将尸体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他们手持兵刃,冲进相府,逢人必斩,那血淋淋的一幕便如一场噩梦,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些年我只要阖上眼,便会重复这个噩梦!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明哲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看见明哲狰狞的面孔,槐序心里害怕极了。她虽有赴死的勇气,但心里一旦有了愧疚,勇气在此刻也无用了!当年父皇围剿上官世家,她和太子皆知晓此事,却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介公主,只能遵照父皇的意愿,不敢逾矩!太子年少,手无实权,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惨死于刀下,却不能施以援手。明哲说的对,皇族有愧于上官世家,再多的借口,也不能改变事实。
“你要杀我,便来吧!”槐序放弃抵抗,甘愿受罚。
“不要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一个人的性命,抵不了相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
“那你想怎样?”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赵氏灭我上官氏满门,我灭你皇族,应该不过分吧!”
“你想灭掉皇族,简直痴心妄想!”
明哲嗤笑道:“槐序,你还是太天真了!别人办不到,不代表我不行!我手中有秣房,清寒必定站在我这边,听雨阁和天师门便可为我所用,乐师、儒圣、道宗三位宗师,任武召如何抵抗,也保不住皇族的命!别忘了,我手中还有名剑!你举得谁能保下皇族?”
槐序瘫倒在地,他说的不错,若他出手,秣房、听雨阁、天师门、师父都会向着他,何况他的手中还有名剑。驻守京畿之地的军队,虽是军中精锐,但和他一比,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如今朝局动荡,天下不安,宰相南宫明,诚王赵明诚,各方势力,波涛暗涌,京中风云,变化莫测。倘若此刻明哲插手,一切必定朝着不可逆转的趋势发展,到那时皇族危在旦夕。
槐序释然道:“如此,那你便把我杀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皇族之女,若皇族遭此劫难,我决不可苟活于世,先走一步,以赎己罪!”
“想死,何必等我动手?拔剑自刎吧!”明哲背过身去。
槐序犹豫许久,终是拔出了断月剑,望着手中这把剑,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你疯了!他叫你自刎,你便自刎,你这么听他话!”
她想出来,却被槐序封在剑中。
“没用的,命轨已定,谁都无法改变!”槐序摇头道。
“你总是把天命挂在嘴边,可你想过没有,天命不过是上天注定的命运,难道上天让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命从来不在上天,而在你自己!”她拼命冲破断月剑的封印,但都是徒劳。
“天命已经注定,即便不愿意,又能做什么呢?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天命的脚步,我作为天命的传达者,又怎敢违抗天命?”看得出她也不想这么做,只是天命使然,一切早已注定,任凭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天命。
“你总是把天命挂在嘴边,何尝问过自己的心?断月剑是天命之剑,你是断月剑主,其他人或许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你不一样,你有断月剑在手,为何不敢迈出这一步,遵从自己的内心而非天命?天是上天的,命是自己的,世间不是有句俗语,叫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命是注定的,但亦有转机,只看你能否把握住这刹那消失的转机!”
任凭她怎么说,都无法动摇槐序的心,她已经万念俱灰,“谢谢你,汐沅!”
她把断月剑架在脖子上,阖上眼睛,“来世,不见!”
“不要!”汐沅大喊,却被封在剑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挥剑自戕。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刻,明哲出手了,他二话不说,握住剑刃,“你呀,怎么那么傻!”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手掌,滚烫的鲜血顺着断月剑,流入她的手心,染红了衣襟。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这个“恨她入骨”的师兄,有话却说不出。
“连个剑灵都比你看得开,你这个断月剑主,当真傻得彻底啊!”明哲忍不住骂几句。
救下槐序的同时,他顺手解开了断月剑封印,汐沅得以逃脱。明哲夺走槐序手中的剑,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慢慢松开。槐序这一剑真是够狠的,伤口深得差不多可以看见骨头了,还好他有星辰之术护体,没伤及筋脉,不然他这只手可就废了!
汐沅扶着槐序,泪水在眼眶打转儿,“你怎么这么傻?你若走了,置我于何地?你口口声声把天命挂在嘴边,为何就是看不出穿这所谓的天命?”
明哲忍不住说几句风凉话:“我就说嘛!连个剑灵都比你看得开,你这断月剑主,就不能长点脑子吗?如果上天让我明天去死,那我今天就不过了?上天是上天,我是我,我的命就在这儿,上天这么有本事,叫他收去啊!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师兄,你为何救我?”槐序泣咽道。
明哲有些不耐烦,“答案就在你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