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生不做答复,抚摸着指环,眉头紧锁作思索状。
半响后,杜云生看向秦欢,神色间浮现出忧愁之色,说道:“你如此急切的闯入江湖恩怨,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什么意思?”秦欢皱眉,冷着脸问道。
杜云生叹了叹气,“易术之道,在于趋吉避凶,然而天命难测,即便能推衍一线天机,要想妄自篡改,却也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只会令局面变得更坏。”
“说人话!”
瞧着他故作高深的模样,秦欢冷冷道。
杜云生干咳两下,不敢再拿走江湖那一套来与之交谈,伸手往杯子里沾了点水,在桌上滑了一横。
“有些时候,你什么都不做,有关于你便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旦你出手,便会导致变数层出不穷。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明白!”秦欢摇头,此刻他懒得多想,怒色道:“我现在只关心能不能救她出来,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若没办法就趁早滚蛋,省得在这儿碍眼。”
杜云生脸皮颤了颤,微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说着他表情变得严肃几分,又道:“你想清楚了,你眼中的凝香比我们早来了十年,十年时间,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你觉得,一个人在尔虞我诈的江湖里,摸爬打滚了十年,她还会轻易做出没把握的选择么?”
秦欢心中微微一沉,一直以来他从未小觑过任何人,即便嘴上不服,心底也会认真对待。
凝香的出现,改变了秦欢的人生轨迹,如今她身陷险境,秦欢无法弃之不顾,因为他欠人家的,欠了,就得还。
恩义和利益,无法两全,有时候必须舍弃其中一个,才能得到另一个。
是想无愧于心,还是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就看你怎么选。
秦欢自然不肯有愧于人,大丈夫活在这世上,不说顶天立地,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惜的是,良心这玩意儿,大抵是不值钱的,很多人的良心都能被人收买。
不愿低头的妥协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许久后,秦欢才开口轻声道:“想办法救她出来,从此我与她恩怨两清。”
恩怨两清!
杜云生目光微变,暗暗叹道:那时可由不得你!
这时,杜云生又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出一个沈字,一个刀字,和一个王字。
秦欢瞥了一眼,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此刻他心中积攒的怒意大都散去,昨夜的局面,他和凝香能活着,已算最好的结局,眼下想来,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沈玉楼虽然骗了秦欢,但并没当场杀死凝香,而是派人把凝香带下去关押。
冷静下来之后,思路渐渐清晰了几分,秦欢微眯着双眼,暗自思量此番争夺割鹿刀的厮杀,其中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听说过楚怀王么?”杜云生忽然问道。
秦欢抬眉看向他,暗自纳闷这厮怎地突然提到了江州王族,有关王族的信息,秦欢收集的并不多,楚怀王是谁,他一无所知。
这家伙能掐会算,懂得审时度势趋吉避凶,他这般冒险来金陵,还再次与我搭上关系,只怕定有所图。
杜云生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仿佛在秦欢注视之下,他便无所遁形。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身为一个善于玩弄命理的人,他岂会甘心被人看穿自身的全部底细。
“与此事有何关系么?”秦欢收回目光问道。
杜云生暗自松了口气,心底越发觉得秦欢不简单,同时又庆幸这一趟没白来。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他选择前者,更想借此机会,化解和秦欢之间的芥蒂,如此才好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
“相传百年前,那一代楚王膝下无子,仅有一女,下嫁金陵沈家,并赠以宝刀名曰割鹿,后来也不知生了什么变故,楚王暴毙,王族传承危在旦夕,便在那时,被远放太湖的一位王族后人,率领大批人马杀入金陵,一夜之间夺取王权改天换地!”
杜云生缓缓道来,拂袖将桌上的王字擦掉,“此人便是眼下坐镇金陵王府的楚王!”
秦欢目光微动,淡淡道:“此事应该算不得秘密,只是无人敢提而已。”
杜云生点点头道:“不错,此事自然无人敢提,因为当年死了太多太多的高手!”
王位更替,那王位,沾满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