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几千年的道行了,我自也去过齐、郑地界,想来珈兰此番领命率军前往,为求速度,定然走的是官道,我只要顺着官道快速前进,不出几日就能赶上。
从旁的城而过,才分辨出了自己的方位来,竟已偏离了百里路,如此更是要日夜兼程,不得休戚。
白日里人群嘈杂,人目众多,我且只能以稍快的速度行走,等夜深沉静,四下无人之时我才会使用法术,全速奔走,偶尔路上被夜行之人看见,也只会觉得像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再想仔细看来早已不见踪影。
两日之后,我终行至靠景国边界的第二大城池宛城郊外。
这宛城地处景国边界却已然与齐国气候无异,有些许干燥,粗劣的风卷起干燥的沙土,因着我速度极快,在脸上蹭过,沙沙的疼。
正跑着时脚下猛得停滞,留在眼前的便是一条几十米宽的河,缓了缓气息,望过河流那边去,眼见是一片丛林,幽幽枝繁叶茂后隐约窥见城墙灰色纹理。
凡大城必有护城河。
转了头,又顺着水流看去,只能瞥见十几米,剩余的全部隐没在黑暗里,想来这绕城河肯定修垦得只剩一个口,已更好的防止外来兵力的进入,所以那个入口也定然离城门不远。
这一路眼观而来,远离边界之处依旧是风生水起,一片祥和安宁,但越往边上走也能感受到战备的紧急状态,正如这宛城,早已开始实行戒备,非通行证不得入城。
早间我就试过,不行,才半夜绕道而入,准备从城墙上攀过去,耗费些心力用几秒的隐身咒,躲过士兵,跳入城内就好。
眼前这河便是第一道坎了,好在我曾听闻世间百事,五步内皆可解,人好财,定然可从这里推敲出个捞钱的法子。
便总有不怕死的,帮着那些想进城却没法子的人过河的渡夫,可趁着夜色偷摸过河的狠捞一笔钱,我此番找的就是这样的人。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找上了我,他半张脸用黑布蒙了起来,让我看不见他的样貌,声音也是故意压低了说,在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哎,小子,可是想进城?”
此时我作男子装扮,回了头看他,他目光一亮,笑意堆满了眼睛,“呦!公子仪表不凡,想来进城是为了什么要紧事吧!但您现在肯定也知道,这快打仗了,宛城戒备的很,要是被抓了,牵连甚广啊!”
看他贼眉鼠眼,就知道他肚子里装满了坏水,一番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加钱。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都是被一家独占,若是我此刻拒了他,那下一位也定然只高不少。
我笑笑,沉默着把怀里那个袋子扔了过去,那人双手接住,笑呵呵掂量掂量,豪爽说道:“好嘞!公子是爽快人,跟我走吧,前面渡河。”
逆着水流又行了几十米,隐约看见河边上支起的临时渡口,另一边连着一条并不大的木船,再看着岸上,竟还有两三个等着的人。
走近了就能听见那几个人早就不耐烦了,一个劲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脸上七扭八扭,满面厌恶。
我看着皆是混江湖的一票人,自是有些个身手,才会半夜渡河,想来也和我一般要闯城墙吧。
兵荒马乱之际,越是大的城池越有保障,朝廷定然不忍失守,也会派更多的兵力把守,也更为安全。
那渡夫拱着手挨个给各位爷赔了不是,嘴里说着:“开了开了,这就走了!”,然后上了渡口,往小船上一跳,招呼我们过去。
我站在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两个跟着跳了上去,等到最后一个,我才抬腿跟了上去,小船上瞬时间变得拥挤开来,我退到一个角落,尽量避开他们的牵扯,渡夫轻喊一声,“开船啦!”
放下镣锁,把蒿子狠插进了河底,还没等推呢,岸边传来一道道急促的声音,“等等!等等!在下还未登船。”
那人瘦高个子,一身白衣袍在这一群黑衣人里格外亮目,跑起来跌跌撞撞,怕是脚下只要多一颗石子就能把他绊倒,他大跨步就跃了进来,直直就要倒在船上一位大哥的身上,那位兄台也不是善茬,直接一闪身就让他砸在了地上去了。
他脸朝地,估计五官已经往脑壳里嵌进去了吧,可他坚强滴很,立马就抬起了头,面上已青紫,还一脸笑容,对着俯视看着他不怀好意的众人一个劲的抱歉。
起身,左扭一下,鞠个躬,右扭一下,鞠个躬,然后大大方方往那渡夫手里塞了一大袋子钱,袋子口都未扎紧,里面银光闪闪,引得众人目光积聚。
做完这一切,好像对所有人熟视无睹一般,直接就蹲在了我身旁。
我微侧过身,不再去看船上各位的动静,只望着黑黝黝的河面,月光照上一丝反射也没有。
这时,身后那人说了话,“是不是不太正常?一丝光都没有!”
我静谧不语,他不死心又说道:“一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兄台可是要护着我一点啊!”
他在我身后嬉笑着,我实在忍不了,才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弯着眼睛,丝毫不在意我眼神内的凛冽。
突然,船身剧烈抖动起来,我霎时抓紧了身边的船橼,将身子尽可能稳住,才有功夫看向众人,身前那男子仍蹲在原地,也不作声,却牢牢和船融为一体,其余人都如同我一般,尽可能抓住什么,渡夫撑着船篙,大声喊道:“各位不要惊慌,只是河中漩涡,不得紧,大家抓好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虽听渡夫这般说着,但船身摇晃的幅度却只增不减,大有要把船上之人摇下去的意味。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整个船身仍旧处在剧烈摇晃之下,船上之人,不怎么识得水性的都吐了几遍了,剩下的也都和蔫了的黄花菜一般,贴在船头、船板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