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看着空气里消散的残余碎末,想着海棠远去的背影,脑袋反应不及,身子已冲了出去。
一股脑直接跑到我院后的小厨房,此时正巧厨娘在内准备我的午膳,烟雾缭绕、香气弥漫。我疾跑着进了去,眼前都是浮起的蒸汽,挥散开来,小小的空间却看不见海棠的身影。
“海棠呢!”
我冲着其间一位厨娘问道。
那厨娘正颠着勺,嘈杂间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只“啊啊”应和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叹了口气,心里不安更甚,等不到其他人来为我答疑解惑,就又冲了出去。
“哎哎,姑娘这么急急忙忙的,发生什么了?”
我跑着从海棠的屋内出来,刚刚看过,她根本没有回来过,屋内摆放整整齐齐。
正要去府内其它地方再寻一遍,遇见正要到我院内的刘管家。
本我是不会停下来与他寒暄几句,可就是这么匆匆忙忙间,一眼瞥到他手里攥着的淡粉色绣花莲藕荷包,那东西实在是熟悉的不得了,是前几日海棠刚刚绣好的,得意得很,在我面前展示了好几次。
我转了弯,直接跑向了刘管家,从他手里拿下这荷包,问道:“这荷包怎么会在你这儿!”
刘管家也是十分奇怪我的反应,但还是接着说着:“哦,这个是海棠姑娘丢的。我刚从府外采办回来,正巧看见她直直就出了门,路过身边的时候和她打招呼,她也似没看见一般,我回头一看,她走过之处的地面上掉了这个下来,我还喊她来着呢!但她已经走远了,我就把这荷包给送回来了。”
“你遇见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我感谢道:“多谢你了刘管家。”
我攥着荷包,越过刘管家直跑了出去。
府门外是条人不多的小巷,一眼就能望见尽头连接着主干街道的人潮汹涌。
我抬起手里的荷包放到鼻尖仔细嗅闻了一下,里面是海棠熟悉的味道,其中若有若无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气。
之前我从山上下来后,总是觉得自己经常头痛,海棠也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又是给我熏香,又是烫脚喝药的,可总是不见好。
我看了眼这荷包,心生疑虑,手指甲扣进细密的针脚里,掐断里面的丝线,整个荷包就散了开,里面无非是一些普通的填充材料。
我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果然是太过小心,无奈的准备将荷包收起来时正好那里面干涩的陈皮因为强劲的力道碎了我满手,我抬起仔细查看之时,就看见了藏在内里的寒阳草。
我紧吞了几口唾沫,这才平静了下来,有了心理准备捏起了这棵不起眼的小草。
寒阳草生在阴阳交界之处,既生寒又赤阳,是最为摇摆不定的草类,也正是因为它这种生长特性,它晒干后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味道,闻久后神智低迷,易受人操控。
我震惊于自己竟然在现在还能见到寒阳草这种东西,按理说它早该消声灭迹了才对呀!
不能多想,我的脑袋也开始因为过于密切接触寒阳草而有些晕晕乎乎,不用思考就直接扔到了地上,脚上用劲直接将其碾碎。
我的鼻子已记住了那寒阳草的味道,这种稀奇味道一般人身上都不会有,我只要顺着空气中遗留下来的这点点味道就一定能寻到海棠的位置。
穿过人群,眼前是一条条气味形成的丝线,他们在我眼前杂乱的四处缠绕,我需集中十万分精力才能从中寻到我所需要的那一根。
从城内一直跟到了城外,人群逐渐稀疏,寻起来也变得轻松不少。
我看着海棠的行踪路线,正如我之前跟踪她时一般,直直向着一个目标,完全不顾及别人是否挡在前面,或者道路情况如何,都是如同被操控的木偶被无形的线拉扯着走动。
越往外走,人迹越为稀少,等我走过之前和成生封过的那个破庙后,就再也见不到几个人了。
周围是密密麻麻种植的护城林,海棠的气味直接在这片树林止了住,隐没在其中让我分不清方向。
怎么回事?
我惊讶于眼前的这片林子到处都是寒阳草的味道,无论是树根、树梢、树叶,没有一处不沾染着它的气息。
我看着这片树林,只觉得全身都被控制住一般。
“嘶哈。”
我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左臂,曾经操控我十数年的那个印记在这片林子面前又疼痛了起来,尖锐的疼痛顺着印记布满其中,大脑已经没有任何剩余空间可以思考。
脚不再遵从自己的意愿,直接一步踏了进去。
我看着满目的绿色,偶尔有幽幽日光从片片树叶中渗漏下来,在我脸上洒下间隔不一的明暗光斑。
我不记得自己走进去了多远,只知道自己只剩下抬头望望天空的力气了,下一秒眼前就完全黑了下去,不知天地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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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她人呢?”
珈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向身后的刘管家询问道。
刘管家被覃王这一压迫式的逼问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头上已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抬了袖子赶快擦了去,不让覃王发觉又惹其不悦。
“这个...老奴也是今日午后见过姑娘一面,她拿着海棠姑娘的荷包直接就奔出府去了,我也不知她为何没有回来啊!”
现已深夜,石头竟然还没有回来,她从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彻夜不回的。珈兰握紧的拳头终还是忍不住直接砸向了墙面。
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道:“你先下去吧,若她回来了,立马通传我。”
刘管家如同捡回一条命一般溜走了,头也不回。
整个小院里就只剩下珈兰燃着一根烛火守在石头房内,彻夜难眠。
这是怎么回事?
我轻轻挪动了自己酸痛的左胳膊,此刻抬也抬不起来,只能靠右胳膊撑起身体将整个身子挪向后面靠上墙壁。
我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地方,脏乱不堪,堆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物品,上面盖着油布,而油布上已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许久都没有来过的样子了。
我看了眼窗外,已不是我自己晕过去时的白日,日头不见只剩月色朦朦胧胧。
已深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