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对于草原战法,熟悉非常,局面之上,都在各自做着最大的努力,没有哪一方能在战术层面上占据丝毫的优势。
战争的胜负,已然只有战斗层面的争夺。
酆泰和滕戡怒吼一声,数百辆战车奔腾而出,直朴粘罕的中军。
草皮被钉着铁蹄的马步踏得四处飞溅,露出夏日里松软的泥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骑士,被无数的马蹄铁踏成肉泥,化作了大地的养料。
哀嚎并不凄惨,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已习惯了这种哀嚎,让这种喊叫再也不能扰乱人心。而是应该有的背景之音。
厮杀并不惨烈,因为这些厮杀的汉子,早已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事情,也没有心思感叹感慨。
人命只在瞬间,只在被击倒的一瞬间。没有人去想什么马革裹尸之类的文艺或者悲哀。
所有人的目光只在几步之内,只在自己身形的正前方,正前方出现的一个一个的敌人。
要么把敌人击倒,要么自己到底。便是死的恐惧都来不及,唯有牙关紧咬,不断挥舞兵刃。
远远在后孙静和秦桧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只能感受大地的震动,只能看得人仰马翻。却是这血腥之气忽然随着暖风而来,才让两人陡然惊醒。
孙静把长刀捏紧在手,汗水从手掌直接流入到了刀柄之上,又从刀柄护木滴落进冰冷的锋刃之中。
原来这就是战阵,原来王伦的功名是从这种炼狱之地争夺而来,原来王伦并不欠别人任何东西,是这个大宋朝欠王伦的,是这个大宋朝安居乐业的百姓欠王伦的。
没有人在花天酒地美娇娘里,还会去想在边疆守土为国的贼军汉。
秦桧脸上皆是焦急,踩着马镫站得笔直,不论别人听不听得见,口中却是疾呼:“来了来了,女真的援军奔起来了。”
孙静也连忙从马上紧踩马镫站起身来,站得摇摇摆摆,却是也见得视野尽头的尘土飞扬。却是孙静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唯有焦急等待。
忽然见得孙静高举长刀,口中大喊:“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战四方!”
大风歌,少了一句,改了一字,直抒胸臆!
秦桧看得孙静一眼,心中澎湃不已,口中接道:“铁骑猛封狼居胥,金戈狂扫焉支山。”
此诗佚名,据说是嫖姚将军冠军侯霍去病所作!
猛士王伦,已亲自带头冲阵,一身亮银锁子甲,掌中八宝鼍龙枪,面如猛虎,不见云天,唯有铁光。
一匹一匹的健马,一个一个的眼眸,一抹一抹的血红。
埋头咬牙,力竭之时,还有坚韧!
待得豁然开朗,还来不及抬头去看,口中已然大呼:“调头,调头。”
所有骑士不断催马,调头集结。
粘罕满身是血,出得战阵,站起身躯,直接爬到马背之上,站得高高。又一次高举狼牙棒,口中呼喊不止。
一个一个的女真勇士再一次紧密到高高站起的粘罕身边。
刚才的战场,一片狼藉。却是又要迎来第二次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