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山匪,实则就是山民。
山民是历史遗留问题,多为战『乱』时候为了躲避兵役或者被波及逃到山中的良民,山民放弃了自己的户籍和责任,成为了『乱』民。
古代对于户籍问题十分讲究,像山民这种放弃了户籍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结局都是被贬为下等民,为奴或者为役,且一旦被抓住可以当做『乱』民就地格杀。
这些山民居住在深山,得非常小心得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人类永远是办不到自给自足的,即便他们可以自己种田,自己打猎,裁衣,但是单单就盐这一点就注定他们必须对外接触。
他们对外接触的窗口多半为山中猎户,猎户用盐换取猎物或者山货,但这种行为极为危险,山民外逃时候多半以家族为单位,在山中繁衍自然会成为一个族群,如果猎户在无意间知道了他们的所在地,那么山民为了自我保护很可能会杀人灭口,或者也可能就把人撸到山寨留下当……咳,压寨相公。
毕竟大家都知道,生崽崽这个事情,总是需要新鲜血『液』注入的。
虽然曾经也的确可能是永春县的良民,但是这些山民都是几代生活在山林之中,野『性』难驯,也很难受到教育,行事怪戾随『性』,历代县令均无意将其收纳回永春县县民。
——虽然增加人口是好事,但是引狼入室就糟糕了。
久而久之,一旦到了难熬的冬天,缺少资源的山民就有可能聚众下山,抢粮食、布料、炭火,还有盐。
因为他们来也悄悄,动静不大,又经常是深夜行动,实在防不胜防。
这一点又要说到古代城镇布置了。
永春县地形为长条形状,县衙所在地位永春县中心地区,有围墙保护,因地形缘故,仅开东、南两道门。
每日东南二门日出开,日落闭,较为富庶的人家居住在城镇之中,受围墙和官兵保护。
但是此外,永春县还设五乡,十七里,各有乡长里正负责,再其下还有村等单位。
所谓乡里乡亲中的乡里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村、里、乡的治理和保护衙门是无法保护到位,全靠自治,而常被山民所袭击的就是这些人了。
村和村之间也会有差异,稍微富庶一些的村子会造个土墙做抵挡,也会有健壮些的村民负责巡夜,但是贫寒些的村子只能靠自己了,他们唯一的遮挡就是家中院子外的一道栅栏了。
夏安然不是不想普及三合土,只是其中难度颇高,要建造能够挡住敌人的城墙,就意味着墙面起码要造两米以上,姑且不论劳动力,单就材料以及建筑水准而言就不是轻易能办到的事,在农忙时节,一切都要为农忙让步。
等谷物脱粒存储完毕,交上今年的税,农民又要开始囤积过冬的粮食,整个永春县常驻人口不到一万,要说空闲的时间,就只有冬季。
但事实上就算是县令,也没有资格命令辖区内百姓来免费做工,县令能够指挥的只有县衙内的这些人,如果要修造城墙,他就要发动乡里,请百姓来做工。并且由县衙拿出酬金。
等到那时,已经将将要入冬了,三合土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它是需要完全干透后才能达到比较好的效果的,在南方的冬天,要干透有一定难度,而在三合土没有干透前如果再往上堆积很容易导致坍塌。
所以夏安然准备将三合土的制法献上去,届时再问府衙借调民役来修筑城墙。
他以个人的名义告知沈戚这个发现,而同时以比较正规的格式递了表文给了永春州的知州,不想先来的反而是较远沈戚,永春州知州处还没有来声音呢。
沈戚代表的军方显然更重视这一技术。
本朝地方讲究军政分治,也就是说,虽然沈戚本人的品级高于夏安然,但是因为他是军职,若非遇到战时,他是无法命令夏安然的。
同理,沈戚的顶头上司驻防提督也是没办法命令夏安然交出制三合土之法的,正确的途径是,提督去寻布政使司的头头,由布政使司下令夏安然配合行动,也只是配合,而不是将配方交出。
能够命令他交出配方的只有皇权,当然一般皇权也不会这么多,这种比较敏感的东西多半都是下属自己识相得呈上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在夏安然同沈戚不认识的情况下。
福建提督在意识到这个捷径的时候,立刻派了沈戚来找夏安然,夏安然当然没有藏私的念头,他巴不得多些能人一起来帮他破解这个配比的问题呢,现在造出的三合土还是和他记忆里面的有些差异。
沈戚一拳头砸下去就能出现小坑的三合土板,怎么看都和杂志里面说的能挡子弹火『药』的福建土楼不太一样啊。
他只是不知,沈戚自幼天生神力,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那般稚龄独当一面了。
他还在苦恼这三合土怎的如此脆弱,难道是衙门里头的人为了哄他高兴故意收了力道?回去必须要批评一下他们。
——怪只怪他找错了参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