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曹『操』快步上前, 一把握住他的手,二人手掌相握,曹『操』忍不住哈哈大笑“阿弟,你怎的来了”
少年人对着后来走出来的荀彧点头示意,然后对曹『操』说“弟弃官归家,沿途就遇到了持阿兄的追捕令的兵士, 又返家问了一下得知嵩伯父并未回来,便知道兄定是出事, 又想到阿兄若被追捕, 定是不会返乡,此处陈留太守是孟卓兄,兄可能会去投奔他,便带人一路西寻。”
他三言两语便将这近一月的忙碌一笔带过,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 曹『操』却是明白其中的各种艰难,也明白自己弟弟为了寻他定是废了不少功夫,他也不多说, 用力得抱了抱弟弟, 又拍了拍他的后背, 隐下了那一瞬间酸涩的眼眶。
曹『操』自幼不讨大人喜欢,家中父亲喜欢乖巧的弟弟,叔叔也是, 没少对着父亲告他状, 但是在下一辈中, 同父弟妹和他都不亲,反倒是叔叔家的两个弟弟和他关系极好。
此次来寻他的正是最小的从弟,曹纯。
没想到,自己追寻父亲而来,父亲却将他丢下,自己带着弟妹急急往徐州而去,反倒是才及冠的从弟,弃官返乡后却来寻了他。人情冷暖,一时之间叫他心中思绪翻飞,『乱』如蒲草。
他拍拍弟弟,手却没松开“阿弟,且来见见我的军师,这是文若,大才之人。”
荀彧方才刻意站远一些,并不打扰二人兄弟重逢,现在见曹『操』介绍自己,便踏近了几步,“子和,好久不见。”
“文若。”
二人互相行礼,姿态却颇为熟稔,曹『操』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对了,你二人都是天子近臣,想来是见过的。”
的确见过,不光见过,还挺说得来。
只是此时不是合适的叙旧机会,二人眉眼一个交错便有了默契,曹纯一抱拳,对曹『操』行武将礼,这让曹『操』先是一愣,然后就听他说“阿兄,我于乡间募兵三千,仁哥还在募兵,走前已得二千,我先到,他稍后就至。”
也就是说,曹『操』马上就要从一穷二白只有一千人的小队长,变成有七千以上兵士的中队长了,而能不能升任大队长,就要看曹仁能不能再多拉些人。
对于这可谓天上掉馅饼的福利,曹『操』却极为冷静,他皱了皱眉。
自谯郡至陈留,一路基本都是富庶之地,征兵这件事,一般都是去些穷乡僻壤,那里的壮劳力都吃不饱饭,也没那么多家中顾忌,只要给一口饭吃,他们就愿意来拼一把。
但是富庶之地,人口虽多,但是只要不到被『逼』到极限的时候,这里的农人都不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土地。
这也是虽然张邈和曹『操』是朋友,却也拨不出人的缘故。
张邈是名正言顺的本地太守尚且如此,不用说名不正言不顺,出生还糟糕的曹『操』了。
“阿弟。”曹『操』张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却感阻塞,一时竟有些哽咽,就见他的弟弟很平静的说“阿兄,我还换了些粮草。仁哥会一起送来。”
“换的不多,估『摸』着只够用一月,剩下的还得阿兄『操』心了。”
曹『操』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下情绪,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佩剑,金属冰冷的质感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曹纯的意思,曹纯并不欲将变卖家产资助他募兵之事说出来,他不愿以此降低曹『操』威信,作为他们兄弟间的一个隔阂,更不欲挟恩求报。
所以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说出口。
曹『操』只得说出两个字。
“兄弟。”
曹纯对着他点点头,二人拳头相抵“兄弟。”
之后过了几日,出自荀彧之手的伐董檄文被传了开来,荀彧洋洋洒洒不过三百来字,将董卓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层层递进掀起读到此文的人的情绪,直至最后的——邀天下英雄聚于此,共襄义举为尾,读来便令人感觉酣畅淋漓。
檄文自各种渠道铺展开,见到檄文的有人弃之若履,有人热血沸腾,而更多的人,好奇这曹孟德是何人,也有几个人,却从这份文书字里行间之间看到了一个人。
荀彧,荀文若。
他站到了曹孟德这边。
这是他个人行为,还是颍川荀家的选择?
信息太少暂时无法判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曹孟德能被荀文若所选择,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一时之间,看似平静的天下间,文人间均都暗『潮』汹涌。
曹孟德之名,和他的这份檄文,比之原来传播到了更多的地方,盖因这次他……有钱了。
曹纯、曹仁二人的到来,除了士兵、粮草外还带来了军费。
这给了荀彧更多的可『操』纵空间,他命人通过多种手段将檄文铺展开来,而且尽可能得将手伸向了没有被世家大族所掌控的那些城市。
荀彧的目的很简单,檄文其实就是表达一个态度,虽然这事曹『操』起了个头,但是若真是组成了联军,曹『操』底牌不够,必然不可为主导。
这是劣势,却也是优势。
盖因世家豪门林立,人才济济,但是就荀彧所知,还有很多人才散落在乡野之中,不是不想出仕,而是知道就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明主却只有几个,就算去了也说不上话,不如再等等,再多看看,好寻得一个合眼缘的主公。
荀彧了解自己的友人们。
以他们的个『性』,若是猛然发现自己投了一个主公,定会有不少心生好奇。
只要好奇了……就会有了解的欲望。
荀文若垂手而立,笑得光风霁月,却叫守门的兵士在禀报后硬生生得后退了一大步。
然后他颇有些莫名其妙得回了原地,噫!怪了,军师大人明明笑得很好看,但是怎么自己觉得还是不要靠太近比较好?
远在成皋的夏安然还沉浸在大生产当中,并不知道曹老板从一穷二白忽然一朝致富,走向了奔小康的幸福生活。
庞县令一声令下后,借口冬季屯粮之下成皋县就开始活动起来了,每日煮鱼骨的锅就没停下过。
夏安然制骨粉并不背着人,但是大家也就是看个新鲜……因为夏小郎君极力推荐的那些个撒骨粉的好处,他们不需要啊。
抗旱……现在有水车。
抗寒……冬天大家都不种地。
所以村民们纷纷借口如今用量不大,小郎君你自己先用吧拒绝了夏安然的安利。
一次两次后,夏安然也明白自己这是又被当做小孩子对待了,当下气哼哼得捧着骨粉回了庄子,对着庄子里的土地使劲撒粉,充满了爆发户的气场。
什么麦苗还小不需要加肥?
肥多,撒。
什么胡瓜青菜本就长得不错不需要加肥?
肥多,撒。
最后制止他暴发户行为的是他最后的理『性』还记得肥料虽好,过量有害。
啧。
他默默将剩余的骨粉放了起来,准备等明年开春了再多开几块地。
夏父夏母留给夏安然的庄子占地中等,毕竟成皋县也算是皇城边上的地段,放到现代那就是六七环外,虽然比不上帝都,但是价格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夏父夏母除了这里在别的几个地方还有庄子,就像现代人一般不会在房价最贵的地方买很多套房子,而是选择去相对比较实惠的地方买房一样的道理。
尤其是那些地方……夏安然默默给夏父夏母买房的眼光点个赞。
因为他们在现在还算籍籍无名的许昌、已经有些名气但是还算二线城市的邺城都买了一大块田地。
这两块地方,夏安然完全能够预料到在未来价值会暴涨。
许昌即为后来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许都所在,邺城更是后来的晋五都之一。
夏安然自觉,只要坚定抱住曹老板的大腿,靠炒房地产他就能变成一个小富翁。
然而战争年代,多少钱都不够投的。
他叹了一口气,尤其是他想要做的事,特别烧钱啊。
按照历史进程,190年至192年,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董卓在,天下诸侯间虽然偶有『骚』动碰撞,但是大局还是平稳的,但是董卓一死,那些诸侯就会像失去了压石的黄豆芽一样,一下子就将之前被压住的活络心思全释放出来,一个个都拼了命的蹦高,恨不得一天长个十厘米。
某种程度上来说,董卓不是导致东汉末年灾祸的元凶,他更像是个开门人。
他让军阀知道了,只要有军队,就可以『操』纵朝廷。
也让君权神授的印象从人们心中划去。
当人们知道了皇帝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样会死,血一样是红的,只要有权利,就能登上王位自封为王的时候,装着野心的盒子便被打开了。
而可笑的是,被后世所唾骂的那些人,譬如董卓、曹『操』、司马懿,却反而至死不曾称王。
夏安然一边想一边给自家另一片草地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