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荀彧笑着邀请道“那不妨共浴?”
“不,不必了……”
“一同吧,我方才已经令人将你的兰汤送了去,现在只怕已经冷了,”说着荀彧坐起了身,改趴姿为坐姿,“进来泡泡,就当解乏。”
夏安然真的很努力得拒绝了,但是在荀彧的热切邀请下,他还是没能抵住在初夏时节泡个澡的乐趣=w=
夏安然飞快得脱光光下水,兰草汤制成的浴『液』是淡褐『色』的『液』体,帐内又暗,其实下了水什么都看不见,夏安然拿起一旁的搓石,主动问顶头上司是不是需要搓背,荀彧欣然应了,并且背过身去。
搓石就和现代曾经流传过一段时间的火山石很类似,不过这个是陶制的,一面有花纹,另一面就在身上搓洗,在这个没有肥皂的时代,古人就靠这个把身上的脏污去除。
荀彧皮肤白,他长发被撩起用布巾挽起,已经是青年的身板不像夏安然这么单薄,虽然穿衣服时候看不出,但是脱光了之后就显『露』出了他肩宽腿长腰细的好身材了。
娇生惯养的荀郎君在昏暗的室内皮肤白的都能发光,就像内酯豆腐一样,夏安然都有点不敢用力,搓澡这件事他当然不陌生,大学时候谁能没几个一起搓澡的好基友呢,那时候都是以将小伙伴的背部搓红为乐,每次洗完澡都是表面淡定实际龇牙咧嘴。
他有些试探『性』的将搓石放上了荀郎君的背部,小小得搓了几下。
荀彧一边让夏安然用力一些一边问“方才见景熙面带喜『色』,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彧?”
夏安然一边吭哧吭哧给美人搓背,一边说“前几日送粮的队伍都回来了,粮草被退了回来,一并还有几辆运粮的车子,兵士说主公出兵时遇到了袁公、孙公两路大军,此战大捷,董卓弃下辎重西逃长安。”
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得说“只可惜此次准备不足,无法西征,只能让董卓逃了,倒是主公得了好些袁公赠与的粮草,听兵士说,主公沿途清扫匪寨,得了好些个粮食,所以就将这些给先送回来了,后头还有呢。”
他是真的有些遗憾,如果能在这里把董卓干掉,起码长安百姓就能躲过这一场浩劫了。
这对曹军算是个好消息,荀彧却眼帘低垂并无喜『色』,他背对着夏安然,自然不需要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
被称为美风姿的荀郎君唇角一扬,『露』出了讽笑,“哪里是准备不足呢。”
夏安然搓背的手一顿,他知道历史,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么安慰这个一心为汉的人,只能干巴巴得说道“董卓兵强马壮,又擅领军,此次联军仅有三支,常言道穷寇莫追,恐怕他们的确是想要等条件更优之时再一举攻下长安?”
荀彧并不回应,只是示意夏安然背过身来,他来帮他搓背,夏安然趴在浴桶边上享受有人搓背的感觉,结果荀彧一上手他就惨叫一声“文若文若,轻一点嗷~”
荀彧动作微顿,忽然伸手捏捏他的身板,叹气“景熙,你竟比奉孝还要柔弱一些啊。”
柔弱是什么形容词啦!还有为什么要和郭嘉比,荀彧大大你这是在拉踩你知道吗?
“我还在长身体呢……”夏安然哼唧着说道,顺势往后头一『摸』,想要默默荀彧的软肚皮作为回应,结果他『摸』到了腹肌,四块。
这不科学!每天伏案工作的荀彧怎么可能还有腹肌!
对于将爪子搭在自己肚子上『摸』的夏安然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荀彧微微一笑,很委婉得说道“彧每日……在景熙还在安寝之时,都会随军锻炼。”
夏安然:……
他默默收回手,背过身去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见此表现荀彧微微摇头“景熙你不若日后同我一起锻炼……”他顿了顿“莫要学习奉孝。”
在睡眠和健康之间,夏安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健康,并且他弱弱得提出了建议“既然如此,不如拉着奉孝一起吧。”
为了组织团结,为了曹『操』帐下文士的健康,队伍中不能搞小团体啊,要运动必须一起来。
夏安然和荀彧达成了共识。
之后夏安然发现,就是这一次群体搓澡之后,加上粮草被退回,曹营留守士兵的气氛就明显放松了下来,往来士兵面上的笑容增多,哪怕是挑着粪肥去开垦田地也都没了怨言。
这几日,随着辆车陆陆续续得回到成皋,一同归来的还有伤兵。
曹营现在并没有配备军医,有的只是招募而来的几个稍稍懂些医术的学徒,这些人一回来军营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夏安然从成皋城请来了郎中,这次回来的伤兵约有五十多人,都属于重伤兵,身上已经有不同程度的感染情况。
荀彧很快整理出了专门的屋子,这是自大军离开之后就搭建起来的木房子,比起寻常帐房保暖、避风效果更好,炭盆也已经放了进去。
伤兵营。
这是它的名字。
夏安然给入营的兵士和郎中均都发了一个口罩,这种粗制的口罩并不能防止吸入病菌,但是能够防止唾沫飞溅,每个人的口腔中都含有大量的病菌,而因为这个时代对于口腔卫生的不重视,这里的情况只会比现代更为严峻。
这些细菌在人体的口腔里面有平衡,且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短时间内不会引起疾病,但是对抵抗力脆弱的人来说,就是致病『性』的了。
他没法解释这些问题,不过夏安然自己以身作则戴着口罩,荀彧又支持他,入营的兵士自然只能无可奈何下戴着,而且夏安然说只要坚持在伤兵营戴口罩之人,可以得一个麦饼作为奖励。
麦饼!
这些人都只吃过一次,是夏安然将麦子磨成粗面后制造成的经过烤制的大饼,这个时代烤制还没有发展出来,虽然粗面有些糙,但是军汉们表示没问题我们的牙齿完全咬的动!香喷喷热乎乎的麦饼裹着鱼干吃,可美。
在“重赏”之下,初入伤兵营的兵士都会取下门口右侧的干净口罩,出门时候摘下放在左侧,这些都是比较单薄的布料,每日会有人收去洗了晾干,严格来说,也不算特别麻烦。除了口罩,伤兵营还时常奢侈得用石灰水消毒。
兵士的血都已经止住,有不少人用的是土方法,也就是泥土止血,也有几个用了石灰止血,前者冲洗干净就好,后者就没法用水清理了,医匠们在见多识广的郎中的指点下取了刷子一点点得将已经板结的石灰剥落下来,等到目可见并无石灰残余之时,再用水洗。
这些水都是经过烧煮的,这是夏安然特地吩咐的,伤兵营的房子里面就有一个灶台,而灶台下头有火道自床下通过再传至屋外,正是东北大炕的做法,实话说在这个时代做出这东西并不容易,失败了好几次,大部分原因是耐火砖的硬度不够,但是幸而最后成功了。
伤兵营的灶上会一直烧着热水,一来供应郎中需要,二来也是给室内保温,受伤士兵血『液』大量流失体温降低,取暖很重要。
同时还有一个锅里面煮着的水是用来消毒器具的,夏安然最后鼓捣出了一个类似蒸笼的东西,上头覆盖有层层芦苇叶,以避免蒸汽外『露』。
不管怎么说,水蒸气的温度都比热水的温度高,这个条件比不上高压蒸汽消毒法,也比水煮器材有效。
因为烟道自然没办法做那么长,最暖和的炕床不过四五张,但不管怎么说,屋子里面都比外头暖和,而这最暖的床自然是给伤最重之人,这是由郎中判断的,也有些伤口不适宜睡热炕,总之,全听医嘱。
但即便如此,五十多个重伤员在曹『操』等人回来之后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而这二十人能回到战场上的也不过一只手。
折损率高的吓人。
夏安然在目送一具具遗体被推出后低落了好几天。
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的时代,虽然他已经努力提供最好的膳食最好的环境了,但是也只能看着伤口化脓溃烂,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人再也闭不上眼,在痛苦中死去。
这一日,伤兵营又送出去了一个士兵,这个人本来是夏安然以为最有可能恢复的,他伤口恢复得很好,人也很乐观,时常用不太熟练的官话给屋子里面的人说笑话,就是突然有一天他说了一句,想家了。
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一直降不下来。
最后就在睡梦中去了。
郎中同他解释这是没了活下去的意志,人很多时候都是靠着一口气撑着,这一口气泄了,本来能挺过去的关也挺不过去了。
夏安然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就是一时有些不太能接受。
他想找找华佗,找找张仲景,这二人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医生,他不会配『药』,他们肯定会啊。
华佗不好找,张仲景祖籍就在南阳,离成皋也不算太远……但是问题是他现在应该正在四处走医,为《伤寒论》收集材料。
只能先派人过去问问有没有他的踪迹信息了。
将人派出后,他就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因为曹军回营,带来了大量的名为新人实为俘虏的存在,加上轻伤兵,曹『操』带回的辎重,一下子军营就忙了起来。
军营外成皋城还有些村民听说曹军打跑了大恶人董卓特地送来了瓜果以示感谢,胜利归来之后自然也要开庆功宴,带回来的新兵也需要安排住宿,一件件事情铺开后让夏安然忙的脚打后脑勺。
郭嘉随军归来,自然不可能来帮忙,荀彧比他还忙,夏安然眼珠一转,非常不道德得把庞统带了过来。
庞统对于文书工作接纳良好,对于夏安然请求帮忙这件事也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
倒是荀彧听说他这么做的时候失笑摇头,心中暗中寻思恐怕夏安然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吧,在某些地方景熙似乎都有些缺乏常识,只是他并不去提醒。
庞统这小孩他见过不少次,夏安然即便不知道,他心里肯定清楚,既然答应了过来,便也是带了考察之意。
对于这种聪明得过分的小孩,荀彧从来都不会小看。如果顺利的话,主公帐下又能多一个少年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