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问开封府借来了展昭的夏安然正乖巧呆在屋子里面。
现在他的身边里面只有一只夏多多陪着,为了给玉天宝机会,大半夜的他特地跑到花园里头等着。
因为天气冷,他还抱了一个炭盆。
等着等着, 他又想如果玉天宝当真没有来那岂不是很吃亏, 于是他眨眨眼,从厨房拿出来了一堆东西, 就着炭盆,他坐在上风处就开始烤火。
他之前便订购了铁丝网,现在拿着夹子将片好的猪肉夹在烤盘上头, 别提有多美了。他一边烤火一边又等了一会, 感觉人似乎还没有要来的趋势, 干脆先烤肉给不知何时围坐上来的几个小动物吃了。
小豹子是纯肉食动物, 奈何它是猫舌头,既然是猫舌头便吃不得烫。
放在它小盘子里头的肉总是让这只立刻叼过去,叼过去之后又呸呸呸得将烫肉吐出来, 过一会又在一旁拿小舌头『舔』『舔』『舔』, 一直到肉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再一口吃掉。
这模样别提多可怜啦!
好在这天气凉, 东西凉的也快, 基本在它『舔』爪子『舔』到第二轮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只是这样的效率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缺点,那便是——它盘子里面的肉总是被偷吃。
没错, 狗大狗二总是趁着小豹子扭过头『舔』肉时候, 去偷它盘子里头的肉, 一时之间搞得兄弟关系非常紧张。
夏安然简直要佩服这几个大冬天吃着吃着就开始你抽我一下, 我蹬你一下的小动物们啦!他默默得将剩下的烤肉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面,铁路上头放了一块馒头,又将下头的炭块拨散了些,让小火煨着馒头的一面。
这样可以烤的馒头又香又脆,诀窍就是要让馒头在将焦未焦的时候,然后等到时候在上头撒一些蜜……咦,说到蜜,他好像没拿。
夏安然站起身,正打算去拿蜜汁,他刚动,却发现身后一阵风闪过,然后他身上被点了一下,夏安然却觉得动不了了。
他——他这是被点『穴』啦!
好在点『穴』这么黑科技的技术不能控制面部表情,夏安然有些小兴奋得瞪大了圆眼睛,如果他后面的人看到他的表情,只怕就不会用如今有些沉重的声音说话了。
“我知你不想见我。”
“只是我想要见你……”
夏安然莫名打了个颤,他忽然感觉自己这次的举动可能完全错了!
好在片刻后,玉天宝又说“我有一些问题,非王爷不可解,日夜思寐,实在让人忍耐不住。”
夏安然没有接话,玉天宝自然不在意他的沉默,不如说,他的这番态度反倒让他安了心。“不瞒王爷,我在回去后打听了一番……竟是得知王爷失了忆。”
夏安然的睫『毛』猛然一颤。
他在心中暗暗计算了一下又多少知晓他失忆之事的人,顺便再吐槽了一下这个充满了各种漏洞的武侠世界对于保密工作的艰难,他自是不知,自己的沉默对于玉天宝来说意味着什么,玉天宝久等不到他的回应,竟是笑了出来。
夏安然听到背后淅淅索索的声音靠近,然后有人从他身侧轻轻略过,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对上的是一张金属面具。
夏安然有些吃惊,他有些想不明白玉天宝明明知晓他已经认出了他易容的那个人的身份,为何还要戴一副面具,做出欲盖弥彰之态?
见夏安然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具上,玉天宝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戴面具?”
他自然没有得到夏安然的回答,玉天宝也不在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可知,我被带回去之后,被如何处罚了?”
无法动弹的青年整个人愣住了,因为他面前的人在他的面前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是他熟悉的脸庞,只是他的额头、两颊分别被刺上了玉天宝的名字。
此时这些伤口似乎还没长好,亦或者是因为玉天宝一次又一次得扒开这些伤口,面具下的俊美脸庞上三字伤口狰狞,随着玉天宝微笑的表情,有血丝渗出,“难看吗?”
玉天宝『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双瞳一直定在夏安然的眼眸之中,见到那双熟悉的杏眼里头有讶异,有震惊,有不赞同,却全然没有过去的任何一丝丝亲密,更不必提一丝的正面情绪。
他心绪一『乱』,上前两步,将自己的脸庞靠近无法移动的夏安然,见那人对他的靠近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这才能够确定这件事——“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玉天宝垂下了眸子,月『色』之下的男子面上竟然有了几分落寞和委屈,他抿抿唇,慢慢又将面罩戴上,再开口时候,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也不再是你了。”
“那么……”
他顿了顿“平南王爷,可有兴趣谈一桩生意?”
“你好,我也好的生意。”
“……”夏安然终于开口,他直视这个恢复武装之人,忽而一笑“你对你的合作伙伴,便是如此态度?”
“是我失礼。”
玉天宝正要抬步为夏安然解『穴』,他的动作却顿住了,片刻后低低笑了出来,“我倒是忘了……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
“怎么……连我今天会来找你,都猜到了?”
他的背后,白玉堂和展昭一红一白的身影持剑而立,玉天宝并未回头,他是通过夏安然的瞳孔看到背后之人的。
他并不贸然动作,只是继续笑着说“让我猜猜……是展护卫,还有白三少?呵呵……在下竟能见到一鼠一猫两位天敌鼎力合作,当真为幸事。”
“展护卫袖里箭的功夫天下一绝,但是你应当不是想要试一试,究竟是你的袖箭快,还是我的匕首快吧。”
这样说的时候,他足下一踏,脚步一个急转便将夏安然钳制在了怀中,冰冷的刀刃顶住了夏安然的脖子,后者只觉一窘,坦白说,他是真的没想过会被人钳制之事。
倒也不是出于自信,而是……咳,他是一个在正统官场世界混了多年的人……再怎么滴,他之前的世界都不会有这种上升到低纬度人身攻击的状态,无他,丢脸。
的确是他对武侠世界的准备不足。夏安然叹了一口气“展护卫,且后退吧。”
“这么放心我?”玉天宝靠在夏安然耳边说道“小王爷,您是哪儿来的信心……我当真不会伤你?”
“就凭我是这世间唯一能帮你达到你的抱负之人。”
夏安然平静得说“若是伤了我,你在大宋便再无立足之机,失去了大宋,你的目的便绝无可能达成。”
“……哦?那小王爷不妨说说,我的目的,又是何?”
“玉罗刹。”夏安然毫不犹豫得说“你想要他吧?”
……虽然的确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玉天宝沉默了下,还是艰难得开口补充说“我要他的命。”
夏安然微笑了一下,“给我解『穴』吧,你这可不是好好谈的架势哦。”
待到二人坐定,已是半盏茶之后了,夏安然稳稳坐在玉天宝面前,他缓缓得活动着有些酸软的手腕脚踝,玉天宝此时亦是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二人坐在灯盏前头,夏安然家中的灯盏自然用的是玻璃器和黄铜的放大灯罩,如此明亮灯光下,他面上的伤口便更显恐怖。
夏安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拿出了白锦羲备在家中的伤『药』放在了桌案之上“你看看,哪些能用吗?”
玉天宝扫了一眼这一盒不应当出现在一个王爷家中的装备,哼笑一声“不必了,治不好的。”
见夏安然面上的疑『惑』,他一脸无所谓得指了指一左一右护卫在厅堂里的两个年轻人“不信你问问他们,罗刹毒造成的伤口,可有伤『药』可治。”
闻言,白玉堂挑高了一边眉『毛』,他细细打量了下玉天宝的脸,笑了一下“可真是下大功夫……”
“谁说不是呢,”玉天宝『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小爷有准备,否则还真是要被坑死在这一下里头。”
展昭见夏安然一脸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便细心为他解释“罗刹毒是罗刹教的独门□□,伤口沾上了罗刹毒,血流不止。”
懂,一种破坏凝血能力的毒素。
居然还有这种毒?是神经毒素吗?
夏安然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他在看玉天宝的脸之后便发现他脸上的字一直在渗血,但是这种渗血量明显是在人体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玉天宝手里头有一个效果特别好的止血『药』,才可以克制住这种能够成为一个魔教的招牌□□。
夏安然对此非常感兴趣。
面对他闪亮亮的眼神,玉天宝愣了愣,他眉宇间的厉『色』似乎被软化了些“你想问什么?”
夏安然抿抿唇,『露』出一副羞涩的姿态,软乎乎得问“你那止血『药』造价高吗?”
玉天宝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哼了一声,扭转过头去,“自然,你以为罗刹教的『药』是这般好化解的?”
夏安然『摸』『摸』下巴,然后又问道“你们党项那边,可有什么珍惜『药』材?”见玉天宝面『露』古怪,夏安然笑道“你同我交易,总得有能打动我的东西吧?”
最后,夏安然同玉天宝用两百头牛还有若干零碎『药』材作为代价,谈成了第一笔生意。
玉天宝想要做一个带路党,简单的说,他以为宋朝做间谍来换取大宋军队以军队身份为诛杀玉罗刹。
夏安然不知道这对父子到底有多大的仇,明明刻意过来捞人,把人带回去之后却又在人脸上刺字。
在宋朝,刺青其实很流行,但是前提是不在面上。
身上的刺青还能说是个人风尚,但是在脸上却是另一种情况,一个是从军之人为表决心,有部分部队在脸上刺字的习惯,另一个便是刺刑。
作为其代表人物,便是狄青,狄青当年就受过刺刑,但是即便如此,刺面之刑也是有大刺和小刺的区别,而且这种刺面之刑还是可以被洗掉的。狄青当年就有上头人说要为他洗去面上痕迹,被他拒绝了罢了,宋的面上印记不过是一种墨水渗入伤口里的痕迹罢了,但是玉天宝面上的,应当是用利器划开,然后在愈合重新撕裂之间反反复复留下的疤痕,这种疤痕基本没有愈合到不留下痕迹的可能『性』。
夏安然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看到的玉天宝易容的人……他皱起了眉“你面上如此状况……竟还往脸上涂了易容物?”
玉天宝倒是笑了“命和脸之间,我选前者。”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刚刚被救回去的人又跑回来了大宋?要知道,严格来说,赵祯其实并没有赦免玉天宝的罪。
若是在大宋再被抓一次,赵祯未必会再次放人。
夏安然虽然自觉不是一个八卦之人,但是他是真的很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