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气输入后,欧阳慢慢睁开了眼睛。跟着,觉出欧阳沧浪气息强一些时,唐玉宣道:“你不会死吧?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欧阳听得救命恩人问话,声音微弱地回道:“多谢你出手相救,多谢…我中了窦光老儿的‘瘫胸掌’,胸骨虽可完好,但心肺必然受损…除非有神药服用,不然九死一生…”顿了顿后,又说,“劳烦你带我离开罢…窦光老儿被我打成了重伤,但姓王和姓梁的兄弟还在…如果他们得知讯息,亲自追出来的话…我会死得更快更惨的…我不是怕死,只是不能死在他们手上…我是护法堂骨干…便算是死了,也不能损了余杭三宝党和护法堂的名声…”一口气说到这,欧阳的气力又接不上了。
唐玉宣一面给欧阳沧浪输送真气,一面道:“你还是别说了吧!什么窦光和姓王姓梁的,你说了我也听不懂!不过我也不想看着你在这里等着他们追上来,连死也不得安宁,现在便带你离开了吧!”听了唐玉宣的话,欧阳会错了意,脱口道:“这么说,你是想把我带到一个他们扰不到的地方,然后让我静悄悄地死去……”唐玉宣不禁一笑,应到:“少说点吧你,再不闭嘴,我就是不想让你死,也只能看着你死了!”听到这,欧阳舒了口气,不再说话。
唐玉宣知道欧阳已是将死之人,身上手脚没有半点力气,便不再顾忌什么男女之别,左手一把抱住欧阳的身体后,略微施展轻功,便跃到马背上去了。虽然只是左手单手抱着,但以唐玉宣此时的内功修为而言,就是十个欧阳沧浪,她的左手也能轻而易举地提起来。
唐玉宣一声轻喝,鞍下大马便哒哒哒地向前跑去了。欧阳沧浪虽然没有力气说话,身子也不能有任何的翻动,但思绪却是清醒的。这一刻他被唐抱在怀里,除了暖暖的温热,还依稀感受得到她扑扑不停地心跳,既真切又舒心,觉得就此死去,也是心满意足了。
于唐玉宣而言,既然出手救了欧阳,自然希望他能够活下来。看着欧阳在自己怀中静悄悄的如死了一般,唐心里免不了担忧着急。唐玉宣想说话问欧阳伤痛如何,又担心白白耗费他的精气,便不敢说话;唯有时不时去看一下他的脸色,不至苍白如死,方可安心前行。
马儿不快不慢地跑了近半个时辰后,马路右前方离路面约二三丈高的地方出现一小段山崖,凹凸错落的崖壁山上有一个半丈多高的小山洞,洞口昏暗不明,看不出山洞是多少深浅。看着这小山洞,唐玉宣似乎想到了什么。唐玉宣拉了拉缰绳,马儿缓了下来。
唐刚要开口叫唤,却见欧阳自己转醒。欧阳轻声问到:“怎么啦?是要停下来,还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唐玉宣道:“前面有个山洞,我想带你先去那里歇息一下,我担心这么奔波下去,你会支撑不住。”欧阳勉力道:“如果找不到救治的药物,就是停下来歇息,那也不是一样的结果吗…”唐玉宣道:“药物我有。”
唐玉宣此言一出,欧阳似乎不敢相信,惊疑之间,不禁提神向唐玉宣看来,却不知唐也正看着自己的侧脸,而且两人相距不过一尺。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只觉彼此气息亦能知觉。饶是两人淡定克制,也难免心跳不已。
欧阳毕竟重伤,一阵气血涌上,几近晕厥。欧阳羞红之间,头脸急地一偏,说到:“既然这样,就依你的吧。”又道:“那山洞高么?你抱着我,能飞得上去么?”唐玉宣道:“能。”欧阳随口道:“那便劳烦你了。”接着,欧阳想到了什么,又问:“不过山洞就在这路的山边,要是有追兵来,就不会发现我们吗?而且这匹马怎么办?”唐玉宣道:“我想过了。我们上去后,让马继续往前跑,要是他们真的追上来了,路面上的蹄印就可以把他们引开。要是他们没有追来,给你服了治伤药,再离开这里找别处歇息去。”听到这,欧阳才知道唐已经想好了计策,也知道她停下来是为了给自己歇息服药,一时间,心里是不胜感激,无从言表。
唐玉宣又道:“你把左脚放到右边来,我运功带你上去。”毕竟有着少女的羞涩情怀,唐玉宣便故意把“抱你上去”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带你上去”;不过嘴上虽是这么说,脸上还是免不了出现羞红之感。欧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敢多说,尽力把左脚提上来。唐玉宣双手一上一下,分头抱住欧阳的身体后,急速运功而起,跟着双脚在马鞍上一点,便带着欧阳呼地一下往山洞飞去了。脚下马匹受惊一叫,啪哒啪哒往前跑去。唐玉宣不仅轻功高超,而且运动自如,眨眼之间就稳稳地抱着欧阳飞进了山洞里面。
在洞口站下来后,两人眼睛同时往洞内扫了一眼,有几个散落的石头,欧阳看着其中一个一尺来宽的,便走过去坐了下来,他没有体力站多久。唐玉宣从衣衫里面取出一个两三寸大四五寸高的小竹桶,拔掉塞子后,从里面倒出两三颗药丸来。药丸拇指头般大小,有青灰两种颜色。唐玉宣捡出其中青色的一粒,递给欧阳说:“你把这一颗吞下去,可以让你在两个时辰以内恢复元气。”欧阳接过药丸,说:“这药丸叫什么名字,有如此神效?”唐玉宣道:“这是黔北五仙教的特有的药丸,非常珍贵。炼制这种药丸的花草只在高山上的雪线生长,而且长得很慢,一二十年才能摘取入药。如果是不会武功的人去摘取那些花草,多半有去无回。”
唐玉宣虽是轻描淡写地说,但欧阳听来,却颇为惊异,自然也知道了手中的药丸的可贵,猜想在他所处的地方有银子也是买不到的。萍水相逢便赠送如此珍贵的灵药,欧阳心里很是感激。但唐玉宣口中所说的“五仙教”,欧阳却是不甚了解,欧阳问到:“我曾听说黔北苗疆有个五毒教,不知道五仙教又是什么教?”唐玉宣说:“五毒教便是五仙教,毒字听着不雅,故而教内不常那般叫唤。”欧阳正色问到:“姑娘有五毒教的特有灵药,对五毒教又如此了解。不知道姑娘是该教派的什么人?”唐玉宣避重就轻地道:“这个日后再说。我姓唐名玉宣。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见对方有意不答,不便再问,只得应:“我叫欧阳沧浪,是余杭人氏。唐姑娘救命之恩,欧阳自会铭记于心。”听了话,唐玉宣嘀咕道:“你也是复姓,两个人真的很像…”显然唐玉宣是想到了孤竹一叶,而没怎么留意欧阳所说的“救命之恩”与“铭记于心”。
欧阳没怎么听清唐玉宣刚才嘀咕的话,道:“你说什么?”唐玉宣道:“没什么。你先把药吃了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欧阳不再多说,把药吞了下去。这时欧阳看到唐玉宣把灰色的药丸又重新装进了小竹桶里面去。欧阳好奇,随口问:“那灰色的又是什么灵药?”唐玉宣道:“那是五毒丸,是从蛇蝎等五种至毒之物里面提炼出来的,药性比你服下的要强。你现在的身体太弱,还用不了。”欧阳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只是好奇,可不是贪吃姑娘的灵药。”
欧阳这么说着,唐玉宣也无心啰嗦,转而正色问:“你跟那帮人什么恩怨,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欧阳顿了下,说:“你可有听闻杭州的三宝党?“唐玉宣道:”我来吴越不久,不曾听闻。“欧阳说:“杭州三宝党,如今是苏杭一带的一个势力大帮派,无论财力还是武力,在吴越众多的帮派中,都是第一位的。”顿了下,欧阳续道:“三宝党的大掌门名叫宋高,二掌门名叫宋远,两人是同胞兄弟。我是他们的义子。十年前,三宝党还没创立,我当时才十几岁。宋氏是杭州里的名门望族,我父亲在宋家经营的一个大酒楼里当掌柜,后来有一天,酒楼夜间失火了,我父亲死于火灾之中。两年后,我母亲也因不治之症而离世,我便成了孤儿。之后我由宋公他们抚养,宋公大掌门发现我在武艺方面有天赋,便找了西湖山上的一位名师教授了我武艺,最终成就了今天的我。”
见唐玉宣听得认真,欧阳沧浪又道:“我义父俩虽不修武艺不会武艺,但他们懂得兵法律令与权术。三四年前,我义父俩便于杭州创立了三宝党。所谓三宝。乃是‘道义’、‘武功’与‘钱财’,道义为三宝之首,钱财为三宝之末尾。“唐玉宣随口道:”这个倒是好的,听着像是你们三宝党极重道义一般。“欧阳沧浪道:“这一点是我义父的先见之明,若不是党内重道义,三宝党也不会成长得如此快,成为如今吴越的第一大党团。吴越一带,帮派林立。三宝党创立一年多后,树敌渐多。我义父便在党内设立了护法堂。护法堂的人数不多,但里面收纳的都是三宝党内百里挑一的武艺精英。我便是三宝党护法堂的骨干之一。”
唐玉宣道:“你觉得自己武功很好么?”欧阳没想到唐玉宣会这么直白地贬低自己的武功,但她所说的又是实情,虽羞愧却无奈,于是坦然道:“我知道不能跟你比,但吴越之地,我也是有些地位的。说到这里我也好奇,你年纪轻轻,是怎么把武艺练到这般境地的?这样的人,普天之下可没几个。我们护法堂的聂老大,跟你或许相差不多,但他年龄比你大得多。”
欧阳虽是感叹自己武艺超群,但唐玉宣对此却没表现出什么兴致,她再次避而问到:“这个说来话长,还是说你的事情吧。绕了半天,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受伤的呢?”欧阳道:“吴越的大小县城,很多地方都有我们三宝党开办的楼馆与客店,宣城也不例外。楼馆客店是三宝党的一个重要财源。但宣城的地头蛇是大兴帮,大兴帮的帮主是窦光和王建元等人。我义父宋公致函这些人,说要在宣城开设客栈,他们不允,宋先生自然要我出手除掉他们。就算我除不了他们,还会有别的人去,三宝党有的是人,别说一个大兴帮,就是十个也在劫难逃。”
唐玉宣冷笑道:“这么说那姓宋的兄弟也真够阴狠的,稍不买账就要把人给杀了。”欧阳道:“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我只能奉命行事,无权多问,也左右不了那些。”唐玉宣说:“那你受伤,是因为打不过他们?”欧阳叹声到:“哎,我是大意轻敌了。我以拳脚剑术制服窦光,但我没料到此人竟然会龟息功。他用龟息功装死,我去探他鼻息,正以为他已死去时,他突然发招,以他的成名绝技‘瘫胸掌’重伤了我。不过受我剑伤在先,虽用计伤我,却不能亲自追击我,所以我才被他的手下追到了城外。如果我事先知道此人会龟息功,也不至于吃这次大亏。”
听到这,唐玉宣道:“我听说,没有一定的内力功底是练不了龟息大法的。这么说来,你的武功还是可以的。”欧阳自知武功不能跟唐玉宣相比,听她这么出口夸赞自己,却也半点高兴不起来,便淡淡地应:“算了吧,这点粗浅功夫,在你面前还是别提。”唐玉宣不禁一笑,感觉到欧阳的几丝可爱,而后正色道:“你静养一阵,一个时辰后,外面没有动静,我们就出去。”
想到出去,欧阳便想到分离。虽然相处没多少时辰,但心里的爱慕和依恋之情却是显而易见了。欧阳问到:“出去了,你要去哪里?”唐玉宣说:“找一个人。”这句话大是刺痛欧阳之心,他把唐玉宣所说的“一个人”理解成了情人。欧阳心里虽是失落万分,但又不能让对方察觉,便强作镇定地问:“什么人?跟你什么关系?”唐玉宣道:“一个鲜为人知的人,说了你也未必知道。”欧阳心里酸酸的,但又不便诘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唐玉宣道:“不知道。找到就好,找不到便算了。”欧阳道:“人海茫茫,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得到。”
这一句说起来跟废话一样,唐玉宣默然不应,两眼不觉间就往洞外看去了。欧阳也随之往洞外看去。那对面是一重接一重的山峦,暮春时节,山上不仅发满了五颜六色的新嫩树叶,还处处可见红蓝白等各种颜色的树花。有些地方,溪流因崖壁而形成瀑布,溪流细小,长长地挂下,有如一根银针,而且流水潺潺,看上去很是清凉洁净。
欧阳沧浪心有所动,但终究不知道说什么,等再回头去看唐玉宣时,却发现她闭着眼睛坐在石头上,似乎睡着了。趁此难得之机,欧阳沧浪仔细看了下跟前的女子,但觉她静极美极,宛如世外之人,让欧阳心里觉着说不出的爱慕。再想起她救治自己时说的话,又让人觉得她不仅没有此前坐在马背上的高傲,反而是温柔善良,平易近人之感。欧阳沧浪在心里暗自许诺,今生今世,只要跟她有缘,便一定要报答她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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