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片刻,听得莫金元道:“实是不放心,令一二人潜去前头挨近宿芳宫一处盯梢,但有动静,便急转来报!”刘大度道:“我觉着三哥此计可行!”冯逸道:“既如此,同去三人罢!若那一面无有人来,便急分出一人转来报与我等,我等好进陵墓去!”于是乎,莫金元、刘大度和韦秀平,三人各唤了自己的助手,三助手得令,往西南面的宿芳宫的宫院潜去。
这一刻,唐玉宣心中又思索:“照日程来算,我徒儿吕青该已归至教廷传唤人手了,眼下我大可飞身离去,他五人于我无可奈何!”转而又思想,“不过!如此一来,他五人急迫之下,强行攻入一叶哥的陵墓中,大肆搜寻抑或破坏,陵墓必然给他五人弄得乌七八糟!平云子前辈的功法因此丢失了不说,还引得一叶哥和曾定前辈的魂灵不安,却是我之大过了!”唐玉宣如此思想,便不敢离去。
继而又思想:“或是我飞身去宿芳宫宫院,引众人前来围攻他五人,不知可否……”正抱此念时,转又思想,“此法虽可行,不过一来我飞去时刻,他五人亦可急攻陵墓,陵墓墓室的石门并非十分坚固,寻常百姓自然难以毁坏,但他五人具有一定功力,若合起手来,顷刻便可打破石门……”
唐玉宣正思及此时,莫、刘、韦三人的助手已行走去,忽听得冯逸望来唐玉宣,道:“那陵墓中可有机关、暗箭等防备盗贼的设置?”唐玉宣道:“没有!孤竹一叶墓中随葬的仅一些寻常用物,值不了多少金银。”冯逸闻言心安,班措四人亦欢喜。
听得班措道:“那进入墓室甬道的石门可坚固?”唐玉宣一惊,继而道:“你五人不必思想蛮力强攻,我引你五人进去便是!”莫金元大喜,哈哈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唐教主定然是惧怕我兄弟五人粗鲁性子,手脚笨重,将一叶盟主的墓室弄坏了!”冯逸亦十分欢喜,拱手道:“如此则多谢唐大教主啦!”唐玉宣瞧见五人得意,心中颇有些气闷。
片刻,唐玉宣灵机一动,得了一计,微微笑道:“墓中宝鼎只一个,却不知五位可如何分取?”五人猛然听得此话,此前心中曾有过的于彼此猜忌及防备的心思,不免又浮现了出来,一时五人皆不言语。片刻,听得刘大度道:“那鼎子上所载的技艺难不成只有一项么?”冯逸闻言醒悟,觉得唐玉宣似欲离间自己兄弟五人,且此时宝鼎尚未到手,不是内斗的时候,便道:“四弟讲得不错!若鼎子上的武艺不止一样,我兄弟五人大可依据各人所好和所长,分取修习,分取不够时,抄录下来,各自修习亦可!”
莫金元道:“此事待那宝鼎到手了再谈论不迟,现如今是赶紧进入墓室去,这许多年过去,还不晓得那鼎子是否在墓室中呢!万一不在墓中,岂不白白欢喜一场?”冯逸四人闻言猛然一醒,晓得世间之事变化多端,莫金元此话确有其理。
唐玉宣瞧见一时不能离间他五人,便又转换思路,不片刻,道:“阴灵有神无形,幻化无端,我等肉体凡胎之人,无论武艺如何高强厉害,皆难以抵敌阴灵的侵扰纠缠!你五人不经祭拜,那是绝不能闯入墓室冥宫的,否则必然给死者的阴灵缠身,待得夜间漆黑,阴气极重之时,他便游行来你们的宅邸寝室,令你等夜夜不得安宁,直至癫疯病狂,形体销毁而亡,那可是极骇人之事!”
话说冯逸五人之中,冯逸和刘大度于冥灵之事半信半疑,而班措、莫金元和韦秀平三人则信多于疑,此时望着孤竹一叶的陵墓,又细听唐玉宣这般讲述,班、莫、韦三人已然心中着慌,给惊吓住了。冯、刘二人虽有疑心,然则世人多信奉冥界和阴灵之事,自古以来无人胆敢无故触犯,二人思想及此,亦不免有些敬畏。
又听得唐玉宣望着那陵墓,道:“未进去过的人,是不晓得,这外边虽亮晃,但那墓室里边却无烛火,昏昏沉沉的,阴气极重!”恰巧这日天色阴沉,不见一丝日光,置身陵区周遭,阴气尤感明显。班、莫、韦三人听至此,周身似袭起一股阴风,猛然起了一个哆嗦,不觉间,冯、刘二人亦有些惧怕了。
唐玉宣话却未完,听得她续道,“那墓室靠后正中位,摆放的便是一叶盟主的棺椁,那里是阴气极盛之处!棺椁周围陈列了各样冥器,供一叶的阴灵使用,那些东西放置墓室已许多年,每一样皆为一叶盟主的阴灵所惯用和熟识,咱们活人是万万碰不得的!若不小心碰撞坏了,夜里阴灵必然来寻你纠缠索取!”班、莫、韦三人猛然听至此,心中一骇,冷汗不约而同,冒了出来。
冯逸心中亦惧,颤声道:“那…那…那平云子的鼎子放…放于墓室何处?”唐玉宣道:“那个古鼎极大,有四百来斤,纹样和制工皆古老精致,极为庄严肃穆,有些镇灵的效用!我本欲放置一叶盟主棺椁后头的一个神台之上,却恐妨害了盟主阴灵的起伏,故而放置在了棺椁尾端的正下方!如此一来,一叶盟主的阴灵自棺室中起来时,便不会给古鼎镇住了!”这后头几句,乃是唐玉宣有意讲来恐吓冯逸五人的,因而左一句右一句,皆不离“盟主”二字。
冯逸五人听罢,果然大惊失色。莫金元惊恐不定,脱口道:“当初你确不该将宝鼎放置那陵墓之中!”班措道:“想来如今,那鼎子亦免不了沾上许多阴气了,可如何是好!”韦秀平亦疑道:“若孤竹一叶的阴灵将宝鼎据为己有了,可如何是好?”跟着心中怨道:“当初你便该将宝鼎放置他棺椁正上头的神台上,镇住他的阴灵!”
唐玉宣见几人信以为真,韦秀平问得十分真切,遂续着讲解道:“那倒不会!当初我放置宝鼎时,已祭拜了一叶盟主的棺椁和灵牌了,向他告知,宝鼎乃是平云子前辈的传世之物,只暂放于此,非是冥器用物!传世宝鼎此事,一叶盟主生前亦明了,故而他不会将宝鼎据为己有!”班措几人,闻言稍安。
听得班措道:“既是如此,咱们该如何进去?”转而道,“或许我等且先下山去,购置一些祭祀用物,再行转来进入墓室?”唐玉宣哪有此等心思,遂道:“不必如此,那一来一回可太过费事了!”继而道,“待会儿你五人于墓室外边等候,由我一人进去将宝鼎取出来便是!”莫、刘、韦三人大喜,莫金元道:“如此再好不过!”
冯逸却有些疑心,道:“唐教主你便不惧孤竹一叶阴灵的侵扰纠缠么?”唐玉宣正色道:“我和孤竹一叶乃旧识,前番又是宿芳宫的宫主,时常来这陵区打扫、祭拜、供奉,咱们早已如同家人一般熟识了!你等是闯入的生人,自不可同日而语!外来生人,极易触犯阴灵!”班、莫、韦三人闻言,深以为然,冯逸亦不敢胡乱言语。
唐玉宣讲了这许多似有似无的事物,只为了镇住冯逸五人,好令他五人安心由她一人进去墓室,安然无事地将宝鼎取出,不至于孤竹一叶陵墓有任何毁损及阴灵的侵扰。正此时,前去探望的莫、刘、韦三人助手中的韦秀平的助手转了归来,报道:前方无有来人。冯逸众人闻言稍安,令来人再转去探望。
班措、莫金元等人既急于得手平云子的宝鼎,又十分惧怕给孤竹的阴灵缠身。班措遂望唐玉宣道:“既如此,我等赶紧进陵门去,而后我五人于明楼前等候,劳烦唐教主您进去将宝鼎取出来罢!”唐玉宣应声,众人一同望陵墓前头行去。
片刻,众人行至明楼前,冯逸五人望见墓碑,即停下了步子。唐玉宣绕过墓碑,望孤竹一叶灵牌拜了一拜,随后绕过享室,望墓门行去。墓穴甬道正前头乃一块整石打制成的青石门封口,大青石门一人来高,四五尺阔,一二尺厚,重二三千斤。石门当中凿有两个如同门耳一般的大孔,孔中穿了两个极大的铁环。唐玉宣双手握住大铁环,而后运动周身气劲,竭力将往右侧拉动。
冯逸五人禁不住心奇,探出头来,往大石门观望,但见隆隆声响中,大青石门缓缓地向右侧开启了去,开启一半多时,唐玉宣方收了气力。其时五人站身之处距石门三四丈,众人瞧见石门厚重非常,远非寻常人力能动,心中皆惊。唐玉宣隐隐听闻了五人中传发出的惊叹声,晓得他众人在身后偷窥,便于收功正身一刻,有意再望黑乎乎的墓穴中拜了一拜,以免众人经受不住功法诱惑,随自己抢入墓穴。
跟着,冯逸五人观望间,唐玉宣行进了昏黑的墓穴去。班措、莫金元、韦秀平三人,迷信冥事和阴灵,猛然瞧见那半启的墓门下,黑乎乎的,确似有极大阴气,生怕孤竹一叶的鬼魂猛窜出来,缠住自己,禁不住往后缩了几步,远远地扒于明楼前檐柱下观望。冯逸、刘大度二人见他三人如此,亦往后退了一退。
这墓穴里边,唐玉宣行上四五步,即至放置平云子大铜鼎的墓穴前室,墓穴后室即为安置孤竹一叶棺椁之处,那里确是阴沉沉的漆黑一片。
唐玉宣借着微弱光亮,瞧见了大铜鼎,安然如初,便望孤竹一叶的棺椁拜了两拜,唐玉宣这一拜乃是诚心诚意之拜。两拜过后,唐玉宣急将宝鼎中放置的帛书剑法收了起来,而后出手握起棺椁,退步出来。这铜鼎仅四百来斤重,不及甬道进口的大青石门的三分之一,故而唐玉宣运动功力,能轻易拿起。
不片刻,外头远远观望的冯逸五人,瞧见唐玉宣果然握了一个三足两耳圆满肚子的大青铜鼎行至墓门口来,方才惊疑不定的心思,皆变得欢喜不胜。当下五人畏缩的身子,顷刻间一窝蜂似地拥了出来。唐玉宣望见他五人如此心急,抢上几步,出了石门,而后望见陵墓左前方数十步外的一处小敞地,高声道:“平云子的宝鼎在此,你众人,谁拿到手便是谁的了!”唐玉宣说完,即运劲将大鼎望远处那小敞地投掷而去。
呼地一下疾飞,又“砰”的一声闷响,宝鼎稳稳地掉落了小敞地上。这一下大出冯逸五人意料之外,五人不假思索,纷纷飞身而起,急望铜鼎掉落处抢去,便是身后那两个徒弟亦飞了去。唐玉宣急运气劲将大石门合上,转身行出来时,定睛一看,望见冯逸抢在了班措和莫金元前头,首先触手了铜鼎。班、莫二人大急,班措呼道:“切莫让他一人抢去了宝鼎!”最后头的韦秀平更急,道:“发暗器攻他!”刘大度擅长佛家弹指功夫,这一刻确又忧心冯逸会一人夺去了铜鼎,便急出一手,将几个铜钱望冯逸弹指打去。
其时冯逸并未有独吞宝鼎之意,他是忧心众人一拥而上,因急迫而自相残杀,故而抢上,稳住铜鼎。冯逸却不料想,他这一抢上的举动引来了众人误解。冯逸隐隐听闻风声,急缩手避让时,刘大度打出的三个铜钱,左侧一个还是打在了冯逸胸口上。疼痛之间,冯逸不由大怒。
冯逸转身来,将对付刘大度时,旁侧的班措却抢了上来,右手一把握住了铜鼎。班措将将提起铜鼎,后来赶上的刘大度亦拿住了铜鼎的一只耳朵。刘大度道:“二哥欲独吞么?可没那么容易!”班措大怒,道:“谁说我独吞了?你出手打人,你才要独吞!”说时急望冯逸道,“大哥,方才便是他打的你!他图谋不轨,我俩一同对付他!”
冯逸果然大怒,便亮出长剑,出手望刘大度刺来。班措晓得刘大度武艺颇强,自己一人恐难是他敌手,便趁机举钢刀劈上。莫金元急撒手,避了几步来,望莫金元和韦秀平二人道:“三哥、五弟!他二人欲联手抢夺宝鼎,还有两个徒弟,我三人须合力,否则宝鼎必然给他们抢去了!”当下众人十分心急,且相互猜疑,故而理智全失。
莫金元闻言思想到:“刘大度讲得不错!且不妨联手先将班、冯二人击败,而后再图宝鼎!”韦秀平亦思想:“去了他二人,便少两个强敌,这买卖划算,该当如此!”于是乎,莫、韦二人联手刘大度,一同向班、冯二人攻上。班、冯二人的两徒弟见状,果然亮出兵刃,向莫、韦、刘三人攻来。
七人奋力急攻几下,莫金元左臂上给冯逸刺了一剑,刘大度亦给班措和他的徒弟联手,在自己右腿上砍了一刀子。韦秀平瞧见己方三人似不敌冯逸四人,恰巧又闪身至铜鼎旁侧,他余下六人皆距铜鼎有三五步,觉着有机可乘,便急出手来,拿起铜鼎飞身而去。
却不想铜鼎沉重,韦秀平远没有唐玉宣那般的功力,故而动作有些迟缓。韦秀平飞身半空时,班、冯二人听闻风声,急转头来,冯逸惊呼道:“不好!他欲抢走宝鼎!”冯逸话毕,他和班措,二人不约而同,一道望半空中的韦秀平飞身抢上。不片刻,韦秀平猛然察觉身后风声,急转头来,冯逸长剑剑尖正好刺来。韦秀平猝不及防,“啊!”地一声痛呼,胸口已然给冯逸长剑刺穿,大铜鼎随之掉落下来。
班、冯二人皆身在半空中,不能即时落身,身下铜鼎于草木地面一撞之后,弹起少许,而后向南侧滚走而去。莫、刘二人仅是受伤,伤势并不十分沉重,眼见铜鼎滚落下来,急地抢身走上。几个急步后,二人先后赶至,刘大度因腿脚受伤,迟了半拍。经了方才变故,莫金元已晓得他一人绝拿不走铜鼎,急道:“我二人须合力,否则绝拿不走宝鼎!”话毕,刘大度身至。
刘大度猛然醒悟,晓得莫金元所言丝毫不差,且刘大度更晓得此刻场中班、冯一方是四人,他和莫金元仅二人,纵然联手,亦难敌班、冯四人。刘大度瞥见班、冯二人将将落身,急向莫金元使了一个眼色,莫金元似有所悟,却不知刘大度意欲何为。刘大度自不能将自己计谋言明,情急之间,急出一掌,击打在莫金元右胸上,同时左手随手于铜鼎身上一推,铜鼎受力,向一旁斜坡滚去。
莫金元疼痛之下,骂道:“你怎么出手打我?”刘大度道:“你握着宝鼎不放手,意欲何为?”旁侧班、冯二人已转身来,瞧见二人争执,果然误作二人欲抢铜鼎,同时瞧见铜鼎正往南侧山坡滚去,于是乎,二人顾不得莫、刘争执,急望铜鼎飞身抢上。
片刻,班、冯二人几乎同时抢至,一左一右,截住了铜鼎。二人皆不愿放手,运劲一拉之下,铜鼎险些变形。冯逸道:“我是大哥,你是二弟,你先松手!”班措怒道:“都这般光景了,你还来同我讲什么大小!”冯逸无奈,道:“不然我数三下,我二人同时放手!”班措别无良策,脱口道:“好!”心中却思想:“待他放手,我便一掌望他胸口击去!”冯逸却想:“三下之后,我故意迟半拍,待他手先放开,我便将宝鼎抢过!”于是乎,冯逸便预备数数。
这一下,刘大度猛然瞧见班、冯二人身后站着的二徒弟紧紧留意他二人,全然忘却了自己和莫金元,急就二徒向莫金元使眼色。莫金元会意,二人猛然发作,挺直兵刃望班、冯二人徒弟袭来。二徒猝不及防,“啊!”地一声惨叫,身体双双给刘、莫二人自后心刺入,刀尖透来前胸。
其时班、冯二人因彼此猜疑,心绪十分绷紧,故而冯逸数数数得缓慢,二徒身死一刻,他方数至“二”字。二人猛然听得惨叫,转头望去时,见彼此的徒弟已给刘、莫二人刺死了。班、冯二人大惊,见莫、刘二人站身一块儿,方晓得中计。不过班、冯二人并未受伤,故于莫、刘二人亦不惧怕。
冯逸大怒,狠言道:“且先送走了他二人再说!”班措正有此意,心中欢喜,道:“不错!了结他二人,你我平分宝鼎上的功法!”冯逸大喜,道:“一言为定!”于是乎,二人稳住了宝鼎,一同站起了身来。
却不想,身子转来,班、冯二人皆不由望去了西南陵区神道一侧,跟着面色同时大变。莫、刘二人隐约觉得不妙,亦纷纷转头望去,心中亦不约而同惊住了。原来西南神道一面,唐玉宣已偕同了宿芳宫的数百高手人员,手持兵刃赶至了,行走旁侧的还有莫、刘、韦三人的徒弟,不过已给麻绳绑缚住了。
冯逸、莫金元等人惊愕间,唐玉宣指向她旁侧行前的一个二十八九年岁的贵妇来。但见此妇面容姣美清丽,气态高雅,头顶上长而丰实的青丝,盘束成了一个饱满的飞天髻,髻上所插的金凤簪、所别的玛瑙、琥珀、宝玉等珠玉饰物,皆为宿芳宫宫主特用的;身上一袭以赭黄、赤红两大色相融相衬,纹理精致,灿若云霞的凰鸟袍,更是贵态无匹,气势折人,令见者无不敬畏。
不过此妇形态虽极尊贵,面相却透着慈善温柔,无有唐玉宣那般胜过男儿的傲人气态。唐玉宣指示此妇道:“我身旁的这位便是蜀都郡主,司马艳阳的姐姐,武当派掌教杨轻尘的夫人,而今宿芳宫的宫主司马艳雪也!”冯逸、莫金元等人皆大惊。
司马艳雪望他四人道:“此处乃宿芳宫禁地,照宿芳宫的规矩,”司马艳雪说时指向莫、刘、韦三人的三个徒弟,“他三人是要给处死的!不过玉宣妹妹与他三个讲了情,我亦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故而绑缚来了!”其实司马艳雪的年纪和唐玉宣差不多,因自己的夫君杨轻尘是唐玉宣的结义兄长,故而称呼唐玉宣“妹妹”。
唐玉宣道:“平云子前辈于宝鼎上言明,武艺功法及宝鼎,只传授有缘之人,你兄弟五人处心积虑,强取豪夺,自非有缘之人!若如此便能得持宝鼎和功法,则世间武林豪杰皆可效仿,不仅你兄弟五人——”唐玉宣讲至此,望见已身死的韦秀平,口气忽转道,“是了,韦秀平已死,眼下该只四人了!”冯逸四人闻言,面露羞愧之色。听得唐玉宣道,“不仅你兄弟四人将无宁日,且宝鼎亦难免遭受浩劫!我见你兄弟几人虽辛勤用心,却非正道,因此有心劝解!”
司马艳雪道:“玉宣妹妹讲的不错!非分之念和痴妄之心,最能害人!眼下你兄弟五人,连同徒弟,死的死伤的伤,不正是因为贪图那铜鼎和铜鼎上的武艺么!如我玉宣妹妹所言,命中没有的,何必去苦苦强求呢!”司马艳雪雍容大度,高贵折人,此番又这般温言和语,令听者心头冰霜消解,舒馨无比。
莫金元、刘大度听了话语,望见唐和司马,两大掌教,竟能善待自己的身份卑微的徒弟,忽然感悟这数年来的奔波浪荡,劳碌无为,殊非正途,班措、冯逸二人亦觉悟近日种种,确是邪心妄念,得不偿失。莫金元又望见司马艳雪和唐玉宣身后的宿芳宫徒众,无论男女,皆衣饰洁整,大有精气神,不似自己的那般徒众,要么粗鄙凶恶,要么歪瓜裂枣,要么衣着丑怪,无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莫金元忽然哐琅琅地丢下手中的虎头大钢刀,而后双膝于地面上扑通一下跪倒,拱手望司马艳雪道:“艳雪宫主!在下愿痛改前非,万望您保全在下性命,收留在下为您宫中一徒吧!纵然是打灯扫院、关门闭户的无名小卒,我亦绝无怨言!”刘大度亦不再迟疑,如莫金元一般于地面上跪倒,望司马艳雪拱手道:“艳雪宫主!在下亦愿作您宫中一徒,望您能保全性命,收纳在下,以为犬马!”冯逸、班搓亦双双丢了手中器械,于铜鼎前跪倒,拱手望司马艳雪,乞求收留保命。
司马艳雪惊了一惊,思及莫金元、冯逸等人毕竟绿林人物一般,且有自己的徒众,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收纳他们。艳雪望来唐玉宣,唐玉宣道:“我瞧他四人确似醒悟之状赤诚之心,不如便收纳他们,保全他们性命罢!”
艳雪道:“若收留他们,则他们的属下怎么办?”唐玉宣道:“一口气遣散罢了!”艳雪望来莫金元四人道:“若我收纳你们,你四人旧时的属下能就此遣散了么?”莫金元四人异口同声地道:“能,能,能!”冯逸随口道:“眼下咱们只求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实不能去顾虑他们!”刘大度亦道:“不错!各人有各人的宿命和缘分,实不能强求!”
艳雪道:“既如此,你四人起身来罢!我且容你四人于宫院中以戴罪之宫员修行改过,什么时候,我瞧你四人确是改头换面,具有积德行善之心了,便恢复你四人的头领身份,于宫中做四个百夫长!”四人闻言,喜出望外,急于地面上扣头道谢。
艳雪继又言道:“至于你四人的徒众,确有走投无路,且又诚心悔过,愿随你四人拜入我宿芳宫门下的,我可酌情收纳!”四人不期艳雪此言,又是喜出望外,止不住地扣头道谢。莫、刘、韦那三个捆绑中的徒弟闻言,急不可耐,纷纷退了身来,于艳雪身前跪倒。
艳雪到底是仁柔之人,心中于他等江湖粗汉颇有些忌惮,疑心之间,正色道:“不过我丑话讲在前头,若日后你众人之中有旧习不改,不守宫中规矩的,我一概重罪责罚,绝不再宽恕!”冯逸、莫金元众人猛然瞧见艳雪的郑重面色,不似前番那般慈母菩萨一般,心中微微一惊,急地点头应了个“是!”唐玉宣一旁闻言,心中亦一惊,道:“艳雪到底是做了几年宫主大位了,前几年的那股比之观音菩萨还慈善的性子消减了一些,学得了申言立威了!”
听得艳雪道:“你们皆起身了罢!”于是乎,众人起身。艳雪望身后侧的几位堂院主中的一位道:“韩丹院主,你收了他们的器械,引他们去戒律院罢!”原来这名叫“韩丹”的老妇,正是宿芳宫戒律院的首座,十多日前,周小福和江秀秀进宿芳宫时,“文令”赵慧与周、江二人讲的“韩丹师姐”即是此人。
当下,韩丹得令,她又转身去唤了二个女下属,其中一个正是“文令”赵慧。二人一同去收了冯逸四人器械,而后引四人,并同莫金元三人的三个徒弟,望宿芳宫宫院一侧行去。众人行过后,艳雪又令韩丹等在侧的堂院主引所有人员,先行归转宫院。
不片刻,众人皆去。艳雪望地面上的铜鼎问唐玉宣道:“那个平云子前辈的鼎子可如何处置?”唐玉宣稍稍思想,道:“我晓得了!不须费什么功夫,如此前一般,放置一叶大哥的墓穴中便可!”艳雪微微一惊,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众人皆知了么?一叶大哥的阴灵可如何安宁?”孤竹一叶乃是杨轻尘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此时自然如同艳雪的亲兄长一般。
唐玉宣道:“我将铜鼎放进去后,便即一人离开此处,不给任何人瞧见!姐姐你归转宫院去,若有人问及我,你便同她们讲,是我一人携宝鼎离去了!他众人不知内情,必视宝鼎给我换处隐藏了,自然想不到仍在此墓穴之中!”艳雪猛人醒悟,欢喜道:“对对对,这个法子好,他人绝难想到!”唐玉宣亦欢喜一笑。于是乎,唐玉宣去取宝鼎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