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感觉到自己紧闭的眼眸涌出湿热的水汽,想来因为心底的难过连在睡着的时候都不禁哭泣起来了。
“公子,公子,醒醒……”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玄武的呼唤声。
安乐缓缓睁开眼眸,若无其事地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问道:“到了?”
“是。”玄武低低叹了口气,冷峻的五官此刻柔和了些。
“公子莫不是思念慕容大人了?”眼角瞥见安乐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泪痕,玄武心中有些唏嘘,不由试探『性』地问道,在情商为负数的他看来,唯一能让自己的主人伤心的,大概也只有那位早早逝去的上任慕容家主了。最近牵扯出一系列的关于慕容家的事,触景伤情,有时候想念一些逝去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安乐怔怔地道:“呃……也不是没有想。”
她这一世的娘亲去的早,事实上她连她的脸都快记不清了,她娘亲的事雅儿鲜少提及,雅儿不说她也懒得多问,凭自己片片断断的零碎了解,大概知道她娘亲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人美,武功了得,来自背景神秘的云南慕容世家,在江湖中可谓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这样的美人儿不知怎么的就安定在这将军府嫁与她爹为妾了。当然,她老爹年轻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一笑一颦,手中斩马刀刀起刀落,『迷』倒一大票花痴少女不在话下,倒是现在年纪大了,就越看越是像拱白菜的猪了……曾听闻她与她娘亲长得十分相像,她有时候无聊了会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想象她娘亲当年的绝世芳华,不过实在难以描绘出这一代奇女子的风采。
想念?想念倒是极少的,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若是非要说个关联,大概便是代她好好照顾慕容家以及查出当年让她香消玉殒的罪魁祸首了。只是没想到查凶手的一事竟会如此的棘手,当年这个案件可以说震惊天下,主要她家老爹也有点儿名气,毕竟是阜云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嘛,当时官府和将军府的势力着手很多人去查,包括很多年后她接手‘影‘重整‘影‘这个组织一样差人查探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结果均是一无所获。
当年负责慕容嫔如孕期膳食和汤水的好几个老婆子和丫鬟突然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个精光,等慕容嫔如恍然大悟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时,早就为时已晚。慕容嫔如本就是个用毒的高手,可以说慕容世世代代是一个用毒世家,歹人的毒竟然可以让她服下才后知后觉,可想而知这毒的厉害。
当时很多矛头是指向刑傲雪的,这也是导致刑傲雪和安齐侯关系恶化、多年以来不冷不热的主要原因。众人都道因她善妒,痛恨慕容嫔如抢了自己的丈夫而痛下毒手,动机的确是充分的,加上有她背后的势力撑腰,那些侍女也被杀了,来个死无对证何人能奈她何。
这单悬案恐怕到现在都还保存在刑部的内部深处吧,安乐想道。
“如果能够渗入刑部,想必总有机会再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玄武道。
“十几年前都无法结案的案子,哪能说破就破。何况幕后指使者不都明明白白地知晓嘛,至于整件事情的过程……不知道也罢。”安乐叹气,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冷冷冰冰的女人的脸。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二姐这种温柔女子的母亲呢?人与人之间的牵绊真是神奇。
“你先回去,也不知道今天要在这里耽搁多久。”安乐冲玄武挥手告别,跳下了车。
“属下的职责是护公子的周全,这且在此等候公子便是。”玄武一字一顿。
“…………好吧。”安乐从小便有人左右相随,单独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时其实也会有小小的不安的,包括她现在要一个人进去这严肃庄重的刑部,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心中七上八下的,如果有玄武守在外面的话,多少让她些许心安吧。
如果说睡眠不足让她哀怨难平的话,那么这孔秋笙大概同等她一出门就踩中的一坨狗屎,一进这辉煌大宅远远地便看到那姓孔的在远处侯着了,紧张地来回渡步,似是等候已久。
“这丫根本就没睡吧!”安乐心中咆哮。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在这,身为骑都尉的他不在皇宫上班跑来这干嘛?!传递皇上的旨意?传旨这事儿皇宫里头几百个太监在候着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啊?工作上的事两个部门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不是找我的……不是找我的……绝对不是来找我的……”安乐一边自我催眠着,一边蹑手蹑脚想避开孔秋笙从右边的长廊绕过去。
孔秋笙毕竟是练武之人,耳根一动,很快发现了偷偷溜走的安乐,一脸兴奋地冲安乐僵硬的背影挥手:“安司隶!安司隶!在下是孔秋笙啊!”
我管你谁生的!
安乐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人,潜意识告诉她一旦搭理了便后患无穷,于是只得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低头匆匆赶路,这才有了前面的一幕。
不管怎么说,她实在对这男人的菊花不感兴趣……掩盖了十几年的秘密,可不能败在这里,特别是昨天才被封了个官儿玩玩,虽然不是她情愿的,她可不要还没捂热就为此掉了脑袋。
安乐只觉得无比头痛,左思右想,心道:与其拖泥带水,还是速战速决吧。
深呼吸,微笑,转身——
“啊哈哈哈……原来真的是孔都尉在叫我啊,我寻思着孔都尉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些地方,还以为是幻听呢。”安乐尴尬地搓着手。
追上来的孔秋笙既腿不酸也气不喘,见安乐停下来和自己说话,眉里眼里都是惊喜:“是……是在下怠慢了,实在没想到安司隶还记得在下!”
“当然记得了~瞧孔都尉说的。”丫的我们昨天才见面!
“不知孔都尉今天来找在下是有何要事?”
“要事倒没有,只是……希望能和安司隶交个朋友。”孔秋笙脸上又泛起莫名奇妙的红霞,吞吞吐吐地道。“不知怎的,昨日一见,在下觉得和安司隶甚是有缘……”
一大早就来候着,和她说交朋友?交什么朋友,男朋友吗!
“哎!五湖四海皆兄弟嘛!孔都尉言重了。”安乐伸爪重重地拍了拍比她高一个头的孔秋笙的肩膀,表示心领神会。“何况这次也多得孔都尉挺身而出,咱们才有同朝为官的机会不是,这恩情我深深地铭记在心,等哪天有机会,兄弟我定要邀兄台你喝上几杯!等我!一定得等我啊!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在下先走一步,第一天过来就迟到,影响不好。”
“哦,好……好……”孔秋笙只当自己如在梦中,惊喜得只剩下机械式的点头。
眯眼一笑,转身顿时松口气,安乐抹了把冷汗,飞也似的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