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繁星璀璨,涴纱河静静地躺在月光之下,河水缓缓流动,偶尔发出轻微的哗哗声,月光照在水波上反射过来,笼罩着整个河面,飘渺,迷茫。
牢房之外,岳霖蹲在河边,掏出那些龟背竹,削去外面的枯皮,裸露出暗红色的内茎,色质有点像是风干之后的血迹,这可是带着剧毒的植物啊。
端详着手中的毒物,他异常镇静,没有丝毫的胆怯,毫不犹豫地用力挤压中这暗红的内茎,将暗红的液体涂抹在身上,冰凉、冰凉的,没有任何异样,可他知道毒性暂时还没有发作。
他把残存的碎渣扔进河里,又把匕首藏在河边荒草之中,一切做得都很隐秘,没有人会察觉的。
翻进牢房,他没有惊动母亲,心中微微叹息,唉!母亲,这事不能让你知道的,只有这样戏才能演得逼真,又要让你担心了。
回忆起上次自己被用私刑时母亲的痛苦,他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拉过被子,依偎在冰冷的墙壁,他微闭双眼,等待着不可预测的结果。
天色渐渐转亮了,微明的天际抹过一丝红色的霞光。
此刻,岳霖浑身燥热起来,睁开眼睛,整个牢房仿佛在晃动,他感到恶心,嗓子眼很痒,浑身打颤。
心念电闪,终于见效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呕吐的声音惊动母亲和众兄弟,看到岳霖呼吸短促,浑身发红,泛白的血泡遍布全身,甚是吓人,众人束手无策,只是惊恐万分的呆立在那里。
静寂片刻,骤然间,母亲哭天抢地:“造孽啊,老天爷,这是怎么啦。”
女人的尖叫声刺透廊道,惊动了值宿的狱卒,顷刻间,三两个狱卒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嘴里抱怨着嘟哝个不停:“他娘的,这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还让不让老子睡个安稳觉!”
然而打开牢房门,一看到岳霖这副模样时,众狱卒陡然被吓得浑身筛糠一般,这怎么又有人中毒了?
有人嚷嚷:“快,快去报告大人。”
钱三麻子告病不在,这事自然轮到二号人物魏良身上了。
这些年他魏良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自从成为大理寺狱的狱卒,成天被钱三麻子挤兑着,甚是不爽。
钱三麻子出了状况,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可偏偏又出现了这种状况,暗暗道了一声,真他妈的倒霉。
“大……大人!”
魏良跌跌撞撞地进了万俟卨卧室,此时万俟卨正搂着红牌楼带回的歌女小翠快活呢,两人相拥而睡,端的是楚梦云雨,春风一度。
见有人闯进,定睛一看,是魏良。
万大人恼羞成怒,完全没了平日里朝廷大员的温文尔雅,换了个人似的,大声呵斥:“你这狗贼,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魏良吓得呆如木鸡,面如土色,心道这下可完了,前程全毁了,他哆哆嗦嗦:“是,是,小人什么也没看到。”复又连滚带爬地来到外间。
万俟卨穿好衣服,走出里屋,瞪着魏良,忍着怒气:“发生何事了?竟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魏良哭丧着脸,大气不敢出一下:“大人,是岳家小哥出事了,浑身血泡,已经昏迷不醒了。”
“啊!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尽给本官惹麻烦,这几天朝中杂声很多,有些大臣居然顶撞圣上,为那岳飞说话,万一……”万俟卨听到这消息也慌了神,沉声抱怨:“走,快去牢房瞧瞧。”
走进牢房,一如魏良所言,万俟卨紧锁眉头,了解事发经过后,心中暗念顿生,奇了怪了,这小小监牢之中,一无蛇虫毒物,也无狱卒投毒,怎生如此事端,看看岳霖模样惨不忍睹,貌似中毒又非中毒,为官这么多年可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啊,他也怔怔的出神,呆立现场。
万俟卨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岳霖小小年纪,竟然行如此极端之事!如诺知道岳霖计策如此奇特,行事如此果决,他肯定会睡卧难安了。
不想发生的发生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正在万俟卨惶恐不安、左右为难之际,韩世忠父子又来探监了。
望着韩世忠父子,万俟卨惊疑不定,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韩老粗怎么过来了,是巧合吗?
韩世忠俯身查看情况,见到岳霖浑身上下红肿不堪,吓人的血泡十分刺眼,他心中痛苦难忍,勃然变色,断声大喝:“万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命人投毒,一而再再而三,这是不把我韩某人放在眼里吗!”
魏良见状,赶紧躬身使礼,“韩元帅,韩大人,岳家人早饭还没有吃呢,怎么会是被人投毒呢,不信你问问李氏夫人和岳家众小哥。”
“去你妈的,何时轮到你这狗贼说话!”韩世忠一脚将那魏良踹了个趔趄。
感受道韩世忠的雷霆之怒,岳霖心中好笑,彦直这小子够意思,肯定保守秘密,没有将此事告诉他老爹,戏演得真好!他强忍痛楚,兀自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