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除夕,岳霖清楚的知道,岳飞将于今天含冤屈死于风波亭中,并被抛尸荒野。
这样一个“誓将七尺酬明圣”为南宋社稷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的一代名将不是死于为国捐躯的疆场,而是死于自己一向效忠的皇帝手下,而且是以“莫须有”的罪名。
多少后人扼腕叹息。穿越至此的他却有心无力,任由一切依旧沿着历史的轨迹发展。
这让岳霖悲从中来“我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公安大学的高材生,背井离乡穿越到这生产力如此低下的南宋,亲历了这个朝代的残酷和血腥却束手无策。难道在此坐以待毙?不行,我得做些什么!岳霖紧锁眉头,沉思起来……”,
可能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李氏夫人整日一直焦躁不安:“霖儿,今日是除夕,本该是团圆的日子。也不知你父兄如何?为娘这几天噩梦连连,甚为担忧!”
看着李氏夫人饱经折磨的憔悴面容,岳霖心里又一阵难受,李氏才四十不到的光景,看上去已像五十多岁了,这要是在后世正是一个女人风韵最佳的年龄段,岳霖心中着实悲哀,神情黯然地柔声安慰道:“母亲,父兄不会有事的,圣上很快会查明真相的。”母子间没有再言语,大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情此景,让岳霖不由得伤感万分,心中暗骂:“赵构你这个乌龟王八投的胎,你向杀父仇敌屈首称臣,偷安半壁残山剩水,却对‘精忠报国’令金人胆寒的岳飞痛下毒手,脑袋直接是被驴踢了。”
这沉闷的牢狱,岳霖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压低声音:“母亲,我想出去走走!”
儿子想出去,李氏夫人已然见怪不怪了,微微点了点头。
岳霖掏出铁丝,在锁孔中转了几下,锁打开了。
岳飞已死,万俟卨、罗汝楫两人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几个孤儿寡母还能掀起什么浪来?整个大理寺狱除了值班的看守,其余人等均回家团聚,吃年夜饭了。
岳霖很顺利的穿过廊道,打开值宿室门,没有惊动沉沉入睡的老狱卒,来到跨院之中。
苍白的月光洒满整个院落,荒草在微风中婆娑作响,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望向近在咫尺的诏狱,历史的悲剧是否悄然演绎,孤独的风波亭里是否停留父兄的遗体……他低头思索,悲从心生。
终于,岳霖迈开脚步,迅速朝诏狱方向潜行而去。
月色下,寒风中,风波亭兀自耸立,显得特别的凄凉、孤独。
亭里,赫然躺着三具遗体,赤裸着上半身,风干的血迹在月光下很是醒目,没有棺木,哪怕是流浪之人死亡后的一张芦席都没有,遗体任由月光洒落,寒风吹拂。
岳霖噙着泪水,抬头仰望远处的星空,三二颗流星划过黑夜,那是父兄不灭的英魂吗?他喃喃自语。
岳大元帅,枢密副使,统帅十万大军,挥戈沙场,舍生忘死,金陵城下,牛头山麓,朱仙镇外……他运筹帷幄,以弱击强,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胜利,挽救了危亡的南宋江山。他胜利了,但终究又失败了。
可能,他不会料到沙场喋血时,十二道催命金牌已获圣谕;他不会料到赫赫战功下,宋金和议已悄然酝酿;他更不会料到精忠报国换回的只是冷酷无情。他未曾留下什么遗产,只给世人留下荡气回肠的满江红。
可悲可叹的愚忠!当非人的暴虐压顶而降,忠臣良将的生命就象泥土,小草一般轻贱,被官家和奸佞们随意践踏。
岳霖静静地伫立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任由寒风吹过面颊。
月光作被,冷风当歌吧,父亲,二位兄长,就让我唱一首满江红祭奠你们吧!岳霖暗道。
声音低沉悲壮,荒草沙沙和音: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歌罢,岳霖警觉瞥了一眼墙角的暗处,有一老卒悄悄观察眼前的一切,不停地用衣角擦拭眼泪。
隗顺!忠厚的老者,岳家并未给他半点的恩赐,可这忠义的老人被岳元帅精忠报国的壮举感动了,他即将冒着生命危险掩埋英雄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