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娅对他很重要?宋氏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潘家锦,这是锦儿说的吗?或者,这是锦儿的真心话吗?
潘家锦的脸正好背着光线,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宋氏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认真和坚定,还有他的声音透露出来的失落、愤懑、和淡淡的疏离。
刚刚被大女儿“教训”了一顿,还沉浸在颓丧和失败感中的宋氏突然一震,自从接受了和亲的事实后,她的这个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越来越疏远了,远到她都没有发现他变了,变得不爱说话、笑容越来越少、眼神幽幽的让人捉摸不透……
连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感觉,潘家锦变得陌生了,好似换了一个人。
“至于宋家那边,”潘家锦的声音越发冰冷,“因为宋鸿图的事,京里已经有一些对我们英国公府很不利的传言,祖父对你很是不满。如果你心里还有我们几个子女的话,就约束着宋家不要成日里给我们添麻烦,宋家已经这样了,他们合该安分些才是。”
潘家锦说完这些话,也没等宋氏的反应,就转身离开了,他有很多事要做,实在没有兴趣再听她娘唠叨她的难处和不易。娘家是很重要,但是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娘家她还恋着做什么,关键是宋家那些人根本不懂感恩,也不知收敛,他娘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还惹来一身腥。
宋氏从震撼中醒神回来的时候,潘家锦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宋妈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也没有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
宋妈妈赶紧跟上,只是在屋门口停了一下,招手将避在三丈开外廊门下她的女儿巧书喊了过来,巧书是潘舒颖的大丫鬟,即将陪嫁去丞相府的,深受潘舒颖信任,管着她的钱财首饰。
“娘,”巧书小步跑了过来,“你们要回去了?夫人的脸色好难看呢,”青白青白的。
宋妈妈摆了摆手:“别瞎说,进去收好大姑娘的东西,小心些别出什么差错。”巧书的性子她很放心,但那两个盒子里都是贵重东西呢。
宋妈妈交代完女儿就追赶着宋氏去了,她很担心夫人啊。今日大姑娘和大少爷的那些话对夫人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不过,宋妈妈也不得不承认,大少爷兄妹俩的话不无道理。宋家对主子的拖累就不说了,明眼人都看的明白。而大姑娘指出的关于潘家铭的那些现实,对宋妈妈来说也是如当头棒喝,她可不也是一直以为她家夫人牢牢拿捏住了世子爷,皇后娘娘都没有办法,也无从怪罪?这半年来她也纳闷世子爷怎么突然难以拿捏了呢。却原来,事情早在她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脱离掌控了。
更重要的是,既然皇后娘娘心中都了如指掌,而不是她们以为的蒙在鼓里暗叹自家侄儿不争气,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皇后一直对夫人充满怨恨,难怪了,不论大房怎么讨好,皇后都不屑一顾。
宋妈妈也白了脸,不仅是因为忠心而为主子担心,也为她自己一家人担心啊,若是皇后娘娘有一日真要发落大房,他们这些大房的奴才还不得跟着倒霉?好在巧书明日就陪嫁去李府了。李丞相是朝廷重臣,就是看在李府面上,皇后也不会为难大姑娘的,何况老夫人对大姑娘还真是不错。这时的宋妈妈也对潘家锦那句话深以为然,大房最聪明的还是大姑娘。
纷纷扰扰中,潘舒颖终于还是风风光光地出嫁了,抬嫁妆入李府时,打头的自然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毫不意外地引来一众姑娘媳妇羡慕的唏嘘声。而对于皇后没有给这个大侄女更多的添妆,倒是没有人觉得意外,现场几乎连一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人都没有。
消息传回英国公府,宋氏和潘大老爷双双舒了一口气,他们自己知道皇后待他们如何是一回事,让别人知道、甚至议论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府这桩亲事在别人眼里本就有点挟恩谋亲的味道,李丞相很受皇上重用,其嫡长子本身也是进士出身,听说皇上有意让他外放磨练一番,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回京必可受重用,若不是国公爷豁出老脸亲自出面提及联姻,潘舒颖自身也算比较出色,李家未必愿意娶一个庶房女儿。毕竟,离开英国公府,潘家大房也就是一个从五品京官的普通官家而已,潘大老爷的亲生姨娘还是外室进府的,上不得台面。
所以,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大房最担心的就是人家议论皇后娘娘看不上他们这一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