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起来想替妹妹解围,说道,“两位妹妹惯了这样的,平时没事也笑。”
义宣垂目,黯然地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有点像阿元。”
众人不知其所指,面面相觑。
又听义宣慢慢腾腾地说道,“阿元是我府管家的小儿,今年才刚满十岁,两边脸上都有个不大不小酒窝。”
周未欹听了笑道,“那一定十分可爱。”
义宣点了下头,表示赞同,说道,“十分可爱,他是个傻子。”
周未欹刹时收住笑。
他这一句已经把傅家兄妹都得罪了,人家正气得一脸发白呢,而他竟像当没事一般,又对周未欹说道,“看样子你对傻子很兴趣。”
蔡霓当即白了他一眼,责备地语气说道,“桓公子,请不要太过。”
义宣回她话,“我帮你说话,你不谢我?”
蔡霓心道,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着你这样斤斤计较,与人家闹得翻脸么?真是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没答他话,就转了过去不再理会,让他看着自己的冷脸。
傅筠是做东的,见眼下冷了场,脸面最不好看。一时间大家都觉无趣,都是桓义宣捣的乱子,却偏偏又是他们几个硬要拉他来的,只好忍住不跟他生气。
“桓兄玩笑开够了,那我们就开始行令吧。”
义宣倒也识趣,不再出声了。
傅筠转了个身,对着一个侍女吩咐道,“快去给桓兄沏壶热茶上来。”
众女子听了都疑惑不解,为何要专为他沏壶茶呢?不是一起行令饮酒的么?
即有曹安旭对她们解释道,“桓兄不能喝酒,平常我们聚时都是这样,要专为他沏一壶清茶,好让他以茶代酒的。”
原来如此,有些人的眼里竟是鄙夷,哼!一个男子,竟然也说不能喝酒。
蔡霓有点好奇,向义宣看去,刚好四目相接,对视片刻即又转开。
随即又想道,不能喝酒,兴许还是好事。
正想间,已有侍女从身旁给她斟满了一小杯酒,端起来闻了一下,觉得十分浓烈,不由得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看着周未欹道,“何人为令官?”
周未欹未答,却听义宣抢着应道,“当然是我做令官。”
蔡霓即时努了嘴,忍不住转过去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既无文采又不能饮酒,也起来瞎胡闹什么?
正想着,不料义宣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她的脸上,当即似被烫了一下,竟是不敢与他对视。虽有傲气,也只能在心底里说他两句怨话。
“还请才女指教。”
蔡霓道,“桓公子不必客气,请出令吧。”
义宣即就离席,旁若无人地踱了数步,刚好一个来回,并不见他说话。而他偏要装出一副很认真思索的样子。又过了片刻,忽然转过身目光扫视,大家都以为他终于苦想出来了,却不料他说道,“我是个粗人,要我出令得多给点时间,请大家不要着急啊。”
于是大家都在等他,场面自然而然地又冷清了下来。
吃酒行令本来是为了活跃宴席上的气氛,再者就是让人有机会表现自己的文采和才华,所以需要行酒令之人足够的机智和敏捷。而观义宣这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简直可以称之为愚顿,于是大家一时间都清楚明白过来,原来他是专门过来捣乱的。
最后只能罚他喝酒,但他以茶代酒,千杯不醉。每令到他时,他就这样装样子苦苦思考,刚刚热闹起来的气氛又突然间被冰雪封住了似的。就这样酒过数巡,时已到午后,大家都说要出题作诗了。
众人纷纷起身,向亭外走去,侍女们上来开始收拾杯盘。蔡霓转身时瞥了下义宣,眼里已经有了厌恶之色。而义宣又岂看不出来?只是冷笑,却又紧紧地跟着她,来到一张书案前。
义宣如此粘着蔡霓,是傅筠他们之前都没有想到的,于是觉得失望之极,觉得义宣今天实在是令人无比讨厌。比平时还要讨厌得上百倍!而蔡霓就更加没有想到,本来还以为他仍要像上次那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呢。
出的诗题是咏柳,再平常不过的了,义宣却早已宣称自己不会作的,而主动地站在蔡霓的旁边,给她研墨。蔡霓跟他靠得近了,见他为自己研墨的情景,心里感觉到一种温馨。黯然想道,他还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