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河中段。
三千死士都已登船,苏笙和笮竹凝视着东岸,等待着羊庆之的信号。
“军师,外面太晒,回舱里坐坐吧。”
笮竹给苏笙撑起伞。
苏笙摆摆手,道:“我有这身袍子足以,将军不必劳神。”
“应该的。”
笮竹坚持撑伞,道:“军师来帮小都督,虽然是为了一己私仇,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帮了小都督,末将伺候军师是应该的。”
“笮将军。”
“末将在。”
“别这么拘谨,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一下。”
苏笙左右手放入彼此的袖中,道:“如果此战败了,小都督一家将面临一场浩劫,真到了那一刻,你还会跟随小都督吗?”
笮竹道:“当然!我和小都督曾在陵山同生共死,回来后朝廷要杀我,是小都督力保我,事后还把我留在身边悉心栽培。于我而言,小都督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条命就是他的,陪他一起死理所应当。”
苏笙道:“你很忠心,也是个将才,只要有发挥的机会,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此战胜了,你将一举成名,若败了,我希望你回去后马上投靠周景焕,这样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笮竹皱眉道:“军师你这是何意?”
苏笙道:“投靠周景焕需要投名状,你可以往小都督身上泼脏水,说他急功近利,不顾皇命,非要一意孤行。北伐本来就是个错误,北伐失败更是他羊庆之之过。你是羊庆之的亲信,你的反叛和供词是周景焕最需要的东西……”
“不要说了!”
笮竹猛地将伞一扔,怒道:“军师!小都督对你倾心相付,你怎可唆使我害他?!”
苏笙轻轻摇头,叹息一声,道:“我让你这么做,是在救他啊……”
笮竹喝道:“字字句句都是栽赃诬陷,哪里有救他的意思?!”
苏笙淡淡地说道:“假设此战我们输了,小都督一旦回去,周景焕和那些反对北伐的人必定会对小都督群起攻之,与羊家有仇的人便会将此事无限扩大,直到波及到整个羊家。一场战争的失利就将演变为朝堂的争斗。”
“笮将军,古往今来,朝堂争斗比战场上更凶险。羊家势大,大都督党羽众多,必将维护小都督,和周景焕等人对着干。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不死不休。要嘛羊家覆灭,要嘛周景焕倒台,只有任何一方倒下,这场争斗才会结束。”
“如今对付赵澄,我们尚没有十足的把握。笮将军,你觉得,羊家斗得过周景焕吗?他,毕竟姓周。”
“到那个时候,小都督会有性命之忧。”
笮竹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鼓起,全身颤抖起来。
苏笙接着说道:“但你若趁早投靠周景焕,细数小都督的罪状,让这件事情快点定性,就能让这场争斗快些结束。羊家从此或许会落魄,小都督也有可能会下狱,但,至少能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笮竹是聪明人,这也是羊庆之愿意栽培他的原因,听苏笙理清楚了脉络,他立即懂了。
神情从愤怒到平静,再到感动。
“笮竹谢过军师!!”笮竹朝苏笙跪倒。
苏笙道:“这种安排看似对小都督不利,但最痛苦的其实是笮将军你了,你将背负卖主求荣的骂名,其中缘由却无法与人倾诉,只能独自承受。”
笮竹坚定地说道:“只要能保住小都督,任何痛苦我都能承受。”
苏笙抬起头,直视着阳光,道:“我刚才说的,是最糟糕的一步了,希望……我们此战能胜吧。”
笮竹道:“军师算无遗策,偷袭银谷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