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 太后看着被原样送出来的膳食,微微侧目道:“五这孩子, 还是不肯用膳?”
太后身边儿的张嬷嬷道:“回禀主子, 主子今日下午刚被皇上训斥, 如今怕是还在伤神呢。主子容老奴句僭越的话, 皇上这次……委实过分了些。主子一年到头, 见不着皇上几次, 好不容易这次皇上来过问他的功课, 他心里头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谁知, 只得来皇上一顿呵斥。这无论是谁, 心里头也不会好过。”
“现如今,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对主子的不喜了, 主子向来好强,一时之间,心里头怕是还转不过弯来。”
五皇子是张嬷嬷看着长大的, 在张嬷嬷的心中,五皇子就像她的半个孙子一样。张嬷嬷对五皇子的疼爱和维护,自然不消多。因着五皇子之事,她心里头对昭德帝也升起了些许不满。
太后轻叹一声:“五这孩子, 被哀家养得娇气了些, 到底没经过什么风浪。不过是被斥责一句罢了, 算得了什么?当年, 他老子像他这般大的时候, 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识过?宫里头那些妃嫔的手段就不了,先皇派他老子出去查赈灾银两被贪之案的时候,江南之地官官相护,又有前朝余孽作祟,他老子可是险些就回不来了。”
“饶是千辛万苦查出了结果,先皇仍嫌他老子查的太慢,办事不利。他老子还不是忍下了?不忍下,又能怎么办?上位者看你顺眼,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上位者看你不顺眼,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也该让他明白这个理儿了。”
张嬷嬷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而后才道:“皇上当年不得先帝喜欢,若不是有主子帮忙斡旋着,如今还指不定是个什么光景呢。皇上如今竟这样为难主子,真是个黑了心肝儿的。”
“若皇帝是个心善的,只怕如今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了。当年先帝时皇子后妃之争何等激烈,但凡一个不心,便要沦为别人上位的踏脚石。皇帝这凉薄的『性』子,是随了先帝。”
太后缓了口气,又道:“如今,这宫里头成气候的皇子实在无法与当年相比,哀家就是想推个人出来制衡太子,也十分困难。哀家有心抬举老二,偏偏老二外头看着精明,内里却是个蠢的,老三不中用,老四随了他娘德妃,最是个滑不留手的。六七年纪还,眼下看着倒是聪明,到底还不到入朝听政的年纪。你,在这样严峻的环境下,若是五不能尽快成长起来,日后,他可怎么办?”
张嬷嬷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太后对五皇子的期待有多高。
此番昭德帝训斥五皇子,太后虽对昭德帝不满,但她更不满的,却是五皇子这么容易就被昭德帝打击到。
到底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张嬷嬷也不愿五皇子在被昭德帝斥责后,又得太后一顿训,便道:“主子毕竟年纪还,主子慢慢教着,也就是了。”
“哀家倒是想慢慢教,可时不我待啊!”
见太后这样,张嬷嬷也不好再开口了。纵使她在太后身边有些脸面,到底,她也只是个奴婢。无论太后想如何教导五皇子,她都是无权『插』-手的,顶多在太后耳边劝上两句。
“主子,皇上一向不关注主子,这一次,不知为何突然这样针对主子?”
“宫里头都在传,五十分聪颖,乃这一代皇子中的翘楚。”太后冷笑一声:“不过是夫子随口称赞了五几句,传到外头,竟传出这样的话来。”
张嬷嬷蹙眉道:“这是有人想要对付咱们啊,究竟是何人,主子可有头绪?”
“也不难猜,哀家素日里不过问后宫之事,若要最近与什么人发生过矛盾,也就只有皇后了。”
张嬷嬷吃惊地道:“此事竟是皇后娘娘做的?”不是她看许皇后,实在是……许皇后要是有这个手段,当年也不会被周贵妃给压得死死的了。
这件事做起来看似简单,实则却需要十分敏锐的观察力。
张嬷嬷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能看出太后与昭德帝之间隐隐的防备和敌意,并利用五皇子来打击太后。
“自然不是皇后做的。不过,五被夫子夸奖之事,能够那么快地传播出去,与皇后在后宫中布置的人手不无关系。”
“是长寿公主。”张嬷嬷笃定地道。
既然这事儿不是许皇后做的,又与许皇后脱不了关系,那就只可能出自长寿公主的手笔了。太子向来是不会轻易『插』-手后宫之事的。
“原先听周贵妃长寿公主年纪,便多智近妖,奴婢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长寿公主的确不可觑。”
“那是自然,若不是有长寿在,如今周氏只怕还稳稳当当的在她皇贵妃的位置上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