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络思忖片刻, 道:“废太后当年支持父皇坐上皇位, 为何半路却杀出个摄-政-王来?再有,废太后得知她亲生子之死中父皇也动了手脚, 显然不是一日两日了, 那么,她是何时得知的?”
“你是……”永嘉帝与宝络自来便有一股默契,闻弦歌而知雅意:“废太后恐怕在摄-政-王在为期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却隐而不发, 一直积蓄力量,伺机向父皇复仇?若真如此, 摄-政-王身故之后,他的势力应该被废太后尽数吸收了才是。可按照我们所看到的——废太后分明被这股势力所牵制着。”
“这股势力,不但与周氏有所往来, 暗中勾搭上了云南王,且在废太后倒台之前,一直是废太后的后盾之一。”
“这件事情, 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复杂。我们调查到的, 恐怕只是冰山一角。那股势力迄今为止也没正面露过面, 只敢通过废太后、云南王甚至北戎人给咱们使使绊子,纵使规模不可觑,想来还未有与我大夏硬抗之力。眼下最重要的倒不是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而是想办法将眼前的困境应付过去。”
宝络闻言, 欣然颔首, 葱白的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不断地点点画画。
“云南王一时半会儿暂且难以对朝廷派去的军队造成有力威胁,唯独这北戎王,骁勇善战,暴戾强悍,去岁攻城时,不知夺走了多少百姓的性命,直至如今,边关百姓提起北戎王,仍心有余悸。不管皇兄决议派何人伐北,都得慎重些才是。不过,这北戎王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的——听因着这北戎王去年向我大夏俯首称臣,他有一个异母兄弟已经不大服他了,这或许是咱们的机会。”
经历过几场内耗的大夏根本承担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更别还是双线作战。
国库中的钱银耗不起,他们也同样等不了。若是不能尽快压下这两场动乱,只怕京中就要乱起来了。动作不断的家族,就永嘉帝与宝络知道的,就已经包括了秦国公府、平宁郡主、傅家人、被封为慎国公的五皇子以及五皇子旧日残余的党羽,以及六皇子的残党……
若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的代价来平息这场战乱,必得行非常之法才可。
“妹妹的意思是……”
“因着地动,才会有北戎王犯边。咱们没有准备,北戎人必然也是仓促起事。古人曾云,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北戎当年志得意满地攻入我大夏,最终却被我大夏将军包围了王庭,在他们回援王庭的半路上还中了伏击。想必这对于-生-性好强的北戎人来也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咱们不妨对外放出消息,北戎王不过是咱们的手下败将,若是敢与咱们抗衡,此战必将重蹈覆辙。咱们不怕北戎王,所惧者只有北戎王的异母弟弟左贤王。唯有这名北戎第一勇士,才有可能令咱们落败。”
这计策虽简单,但用心不可谓不险恶。若是北戎王果真将这番话听进去了,派左贤王来应战,就正中了宝络的下怀。那左贤王若单论勇猛,甚至连北戎王也不能出其左右,偏偏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若他敢来,大夏朝的将领自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若是北戎王不中计,也无妨。这番话语总会在他心中留下痕迹,宝络就不信,北戎王对这桀骜不驯的弟弟真的那么信任。听闻这左贤王自恃生母身份比北戎王高贵,自己武艺比北戎王高强,素日里心高气傲,常常在北戎王面前出言不逊。
北戎王能够容忍他至今,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得着这个弟弟的地方罢了。一旦北戎王觉得这个弟弟带给他的威胁大于他能够带给他的利益,自然就不会再留着他。届时,北戎王自断其臂,大夏还可以给北戎添一把火,让北戎自己把后院烧起来。
永嘉帝显然也明白了宝络话语中的深意,点头道:“妹妹此言大善,我还得去与几个信得过的大臣们商量商量,完善一下此计。”
宝络点零头,不再什么。了这么一会子话,她精力已经有些不济,脑仁一阵阵地抽疼。不过,当着永嘉帝的面,宝络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眼下永嘉帝要处理的局面已经够严峻的了,她不能再让永嘉帝分心。
在坤泽宫又坐了一会儿,宝络便向永嘉帝告辞。半路上吹了风,宝络觉得更难过了,浑浑噩噩地回到昭阳殿,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等到碧尧带着贴身伺候宝络的几名宫女来服侍宝络时,宝络已人事不省,一张脸烧得通红。
几名宫女早已不知所措,碧尧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惊慌只是一瞬,待反应过来后,她一面命人将装着冷水的盆子端了上来,将帕子浸入冷水之中沾湿而后覆在宝络的额头上,一面命人去请太医。
宝络身子弱,碧尧跟在宝络这边这么多年,遇到突发状况的次数并不少,对于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并不陌生。只是,熟悉她的人,还是可以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看出她内心的不安。
每一次,宝络生病时,她都悬着一颗心,生怕宝络有什么意外。
太医很快来了,也命人抓了些药给宝络服用。奈何宝络这次的病来势汹汹,那一碗碗汤药灌进她的身体里,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起什么作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