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驷得了失心疯的事情,在咸阳已经是人尽皆知。
在翌日的大朝会上,秦王的胞弟公子华心系兄长,于是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太子,大王患病,其身系国家社稷之兴亡荣辱,不容有失。我认为,当务之急,咱们应该商量一下如何救治大王!”
“……”
嬴荡颇为无语,但是又不能不表态:“诸位都议一议吧!”
这时,樗里疾出列道:“太子,臣以为应该张榜于天下,重金悬赏,但凡是能救治大王之顽疾的,赏金一万两,赐官卿大夫!太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臣附议!”嬴华马上赞同。
“严君(樗里疾封号)此言差矣。”甘茂站出来说道:“我大秦的太医秦越人,其早年游历于天下,济世救人,妙手回春,名声在外,若是连秦越人都无法医治大王的话,估计世上也没有别的医者能医治大王的病情了。”
听到甘茂这么说,太医令李醯顿时大为不满,说道:“秦越人不过是草莽游医,怎能代表天下医者?”
“那太医令自问医术比秦越人更精湛吗?”甘茂反唇相讥。
“那是!”
“哼,那你为何也不能医治大王的病情?”
“这……大王现在的疾病,已非药石人力能治啊!”
樗里疾蹙眉道:“凡事总要试一试。万一真有人可以医治大王的病情呢?”
嬴荡倒是不介意为嬴驷的病情而大费周折的张榜天下,重金悬赏。
这时,嬴华又道:“太子,依我看大王的失心疯,盖因魔怔所致,可能普通的医者药物不管用。不如再张榜悬赏,找一些法术高明的巫师做法事,看看管不管用吧?”
“善!”
只要是能医治嬴驷的办法,嬴荡都一一照准。
正所谓关心则乱,嬴荡果真找来几个巫师,给嬴驷辟邪祛恶,但是一点都不管用,嬴驷还是时而发狂,见人就砍,搞得嬴荡不得不将秦王剑自己拿着,就守在嬴驷寝宫的旁边。
“滚!都给寡人滚出去!”
这时,发狂的嬴驷直接将几个做法事的巫师驱赶出去,把寝宫里面的竹简、玉器、鼎炉等东西摔在地上,状若癫狂。
等到嬴驷平复下来,便让人将嬴荡给传召进来。
此时嬴驷的寝宫是一片狼藉,就连灯光都十分的昏暗,一脸惨白的嬴驷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好似受惊的小鹿一般,不过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父王。”嬴荡就跪坐到嬴驷的面前。
嬴驷时而发狂,但是对于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是不会伤害的。譬如上一次魏王后睡在他的枕边,还被他赶走了。
“荡儿,寡人真的撑不住了!”
闻言,嬴荡赶紧抓着嬴驷的胳膊,鼻子一酸,说道:“不会的。父王,孩儿已经张榜天下,悬赏四方之医者,只要能医治你的病情的,重重有赏!一定会有办法的。”
“寡人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寡人发起狂来,可怕,太可怕了!”嬴驷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寡人真是太痛苦了。”
“父王!……”
嬴荡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就在这时,嬴驷出声询问道:“荡儿,你可知道何为王者?”
嬴荡听到这话,想了想,张了张嘴想要回答的,但是看到嬴驷那坚毅宛如利剑一般的眼神,刚刚到嘴边的话就缩了回去。
“孩儿不知,请父王赐教!”
“上古仓颉造字,王者,三横一竖。王之三横为天地人,而一竖,便是参透天地人者!”
嬴驷眯着眼睛,淡淡的说道:“眼下列国皆王,王之称谓已经烂大街了。荡儿,能告诉寡人,你一旦继位,将要怎么做?”
“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具体呢?”
“远交近攻。结好与齐、燕、越,攻于韩、魏、楚、赵!”
“远交近攻?彩!”嬴驷赞赏地看了太子荡一样,又道:“秦之东出,已成大势。但身后仍有义渠人作乱,你上位之后,如何对付义渠人?”
“攘外必先安内。秦欲霸天下,必灭义渠,了却这后顾之忧,然后才是出关与天下群雄逐鹿!”
“彩!”
嬴驷的眼中是异彩连连:“根基寡人已经为你打好了,但是你的野心有多大?是霸诸侯而一匡天下,还是气吞山河,一统华夏?”
“父王,孩儿已经没得选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此大争之世,凡有血气,必有争心!人在争,国在争,但已不是在争霸,而是在争天下!”
嬴荡掷地有声地道:“若是放在一两百年前,孩儿会像齐桓公、楚庄王、晋文公一般争霸,做个霸主。但时局已然不同,周天子分封的过百的诸侯已经相继被兼并、灭亡,优胜劣汰,剩下的都是大国、强国!是故,孩儿有气吞山河,一统华夏之心!”
“你能做到吗?”
“就算我做不到,我的儿子、孙子、重孙子,父王你的子子孙孙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