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章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张仪依旧不为所动。
“魏章,请你不必多费唇舌了。我虽是魏人,但学于鬼谷子,除了一张嘴,游说之术,别无所长!我张仪曾求闻达于诸侯十余年,不为所得,能遇先王这般明主,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样,愿为驱驰。”
张仪一副追忆往事的模样,说道:“在秦国,我付出了近乎一生的心血,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若是最后能以我张仪的死,换来秦国愈发富强,就跟商君当年以身试法一般。张仪,死而无憾!”
“你!唉!”
见到自己说不动张仪,魏章终于放弃了,摇了摇头,举起了酒爵,与张仪一样借酒消愁起来。
这时,有一个身躯肥胖,穿着华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相国。”
“哦?猗蔚,你来的正好,和我们坐下喝几爵吧?”张仪一见到这肥胖的中年人就高声叫嚷起来。
“哎呀呀。相国,你还是自己饮酒吧,我猗蔚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的。”
“嘿嘿!你每天要忙的事情可多了,就是我王都没有你这般日理万机啊。”
猗蔚笑着摇头道:“相国还是莫要打趣我了。秦王是为国家社稷而操劳,我猗蔚却是在为自己的生计而忙活啊!”
闻言,张仪笑骂道:“好你个死胖子,你说这等话,岂不是羞煞旁人?你猗蔚可是富甲天下的豪商巨贾,日进斗金,哦不,日进石金的啊!就你还为了生计忙活,那那些两手空空,生活拮据的平头百姓岂不是要忙死了吗?”
“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猗蔚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憨态可掬啊。
猗蔚的先祖,是大名鼎鼎的猗顿。
猗顿原是春秋时代的鲁国的贫寒书生。他在生计艰难时,听到范蠡弃官经商很快致富的消息,于是,“往而问术”。
范蠡告诉他:“子欲速富,当畜五(母畜)。”
于是猗顿千里迢迢来到西河(今晋南一带),定居于猗氏王寮,大畜牛羊,后又兼营盐业,十年之间,成为与陶公齐名的巨富。
而这猗蔚经商的本事也不差,累世巨贾,富甲天下,又做起了倒卖武器装备以及马匹的生意,大发横财,他是什么生意都做的。
当年就是猗蔚受苏秦的指派,资助张仪入秦的,于是二人形同莫逆之交,关系极好。
猗蔚又道:“相国,外面有一个游学的士子指名道姓地要见你。见否?”
“哈哈。这每日要见我张仪的士子多了去了,我若是一个个都要接见,岂不累死?不见,不见。你告诉他,要真想在秦国谋一份差事,可以去招贤馆,也可以投到我张仪的门下做食客。”
“相国啊,他说有办法能让你解决眼前的困境。”
听到这话,张仪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陡然折射出一抹精光:“当真?”
“这人是这么说的。”
“把他叫进来我瞧瞧。”
“好。”
等到猗蔚离去,魏章还一头雾水地看着张仪,问道:“张仪,你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士子说不定是想得到你的举荐,得到一官半职的,才跟你这么说的呢。”
张仪闻言,云淡风轻地笑着道:“为国举贤任能,这本是我这个做相国的分内之事。究竟有无真才实学,一看就知。”
随即,猗蔚就带进来一个模样俊俏,衣着打扮都十分朴素,但腰间还别着一柄阔剑的士子。
只见这士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轻浮!
这是张仪对于这名游学士子的第一印象。
“卫人弥子夏,见过武信君!”这个自称是弥子夏的士子向着张仪作了一揖,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武信君是张仪的封号。
张仪首创连横的外交策略,游说入秦。秦王嬴驷封张仪为相,后来张仪出使游说各诸侯国,以“横”破“纵”,使各国纷纷由合纵抗秦转变为连横亲秦。
张仪也因此被秦王嬴驷封为武信君。
可能有的人认为,张仪作为一个毫无信义出尔反尔的小人,怎么被封为“武信君”?
因为“武信君”是秦惠文王封的,因为张仪劳苦功高。外交是为了国家利益,张仪对于楚国是没有信义,但对于秦国确实最忠信的!
“卫人?”
“卫国濮阳人。”
“噢!”张仪还以为是魏人,没想到居然是隔壁的卫人,并非来自自己的母国。
“子夏是吧?来,坐下,与我一同饮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