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氏城整整逗留了半个月,补充粮草军需,秦王荡又带着一千宿卫南下,前往巴蜀、汉中巡视。
其间路途遥远,跋山涉水,耗费了他们不少的时间。直到秦王荡元年的冬季,他们才赶到成都。
成都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古城,早在大约公元前五世纪中叶,古蜀国开明王朝九世时将都城从广都樊乡(双流)迁往成都,构筑城池。
其名也,大概是借用西周建都的历史经过,取周王迁岐“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得名蜀都。
蜀语“成都”二字的读音就是蜀都。
成者,毕也,终也。成都的含义,就是蜀国“终了的都邑”,或者说“最后的都邑”!
六年前,秦国先后吞并蜀国、巴国,张仪、司马错筑太城。次年,张仪在太城以西筑少城。现在秦王荡巡视到巴蜀,就住在原来的成都蜀王宫。
郡守张若随即将蜀郡历年来的政务、案籍、财务、军务等一大堆的竹简一股脑儿地送到秦王荡这里来,足足放置了三辆车!但张若考虑到秦王荡一时之间无法理清这些头绪,所以一早就写了几封竹简,做了概括,一同呈与秦王荡。
对于张若的善解人意,秦王荡心领神会,他随机抽取了一遍蜀郡历年来的大小军政要务,又看了张若特地呈上来的竹简奏本,发现后者果真能把蜀郡的各种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的,让人叹为观止。
这张若还真有治国安邦之才,做一郡守,实在是屈才了。
秦王荡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蜀国灭亡后,惠文王就以张若为蜀国守。而张若亦是不负重任,主持修筑成都城和郫城、临邛城。
历史上的张若在蜀地三十余年,辅佐了三代蜀侯公子通、蜀侯辉、公孙绾,三代蜀侯都获罪被杀,只有张若居官如故。秦昭襄王杀死公孙绾后,不立蜀侯,专以蜀守张若治蜀。
后张若东征楚国,得到巫郡和江南之地,作为秦的黔中郡!
也就是说,这张若其实跟甘茂、樗里疾等人都差不多,是一个上马能统兵打仗,下马能治国理政的“全才”!
虽说在这个时代,文武兼备的牛人是大有人在,但是能达成张若这般成就的甚是罕见。
“张若,你做的不错。”秦王荡赞赏地说了一句,又道:“先王任命你为蜀国守,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大王过誉了。”张若显得谦逊不已。
“你不必谦虚。张若,寡人已经视察过了,你干的确实很好!你奉命主持修筑临邛、成都、郫三城,仅一年时间,便已经全部竣工。若是这三城在关中,倒是不足为奇,可这是在巴蜀!巴人、蜀人生性桀骜,又刚并入我大秦疆域不过六七年,寡人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张若回答道:“大王,其实这并不难,故蜀王芦子霸王,贪婪无度,不恤民力,蜀地之百姓饱受折磨。蜀人虽屡屡作乱,不服秦法,但为了混口饭吃难免将心中所谓的大义抛之脑后。”
闻言,秦王荡含笑道:“虽是如此,你能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一年修筑三座城邑,真可谓是能人。且临邛、成都、郫三城非小城邑也,据寡人所知,成都城周回十二里,高七丈,郫城周回七里,高六丈,临邛城周回六里,高五丈。造作下仓,上皆有屋,而置观楼射阑!这三城一体,若无内部叛乱,有人里应外合,便是十万之兵,恐怕都无法撼动。”
在张若修筑的这三座城邑中,都修有高大的城墙,上有观楼和射阑,下设粮仓,街道、府舍、市肆与民宅样样俱全,为秦提供了驻守和掌控巴蜀之地的便利,同时,还促进了当地盐铁行业和农业经济的发展。
对此,张若笑而不语。
秦王荡又道:“张卿,蜀郡,为我秦国之后方大粮仓,政治安定,经济繁荣是头等大事。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治理蜀地?”
“大王,其实臣已经在做了。先王在位之时,臣已经主持此等大事,当时臣到任以后,发现巴蜀之地,土地肥沃,人口较少,故而请奏先王徙民。自四年前开始,我秦国就迁移关中居民万余户到蜀中安家。”
秦王荡微微颔首。
张若又道:“但这只是出于政治和军事上的考虑,为的是防止蜀人作乱,同时争取同化蜀人,让他们打从心底归附大秦。欲将巴蜀之地,作为秦国的稳定的大粮仓,还需大力发展农桑!蜀地的各种条件都很不错,其丝织、冶铁和煮盐是蜀地的经济命脉,为此,臣还设立了专管丝织的机构——锦官(后来的锦里之名就是由此而来)。”
“只是……大王,这煮盐是臣最头痛的问题!”
“何故?”秦王荡十分困惑地道。
“大王应该知晓。蜀中原本盛产井盐,其盐井,泉源深也!但早在大秦入蜀前,楚国已侵夺清江、伏牛等盐泉。巴国灭亡后,楚军又夺取临江以东诸盐泉,故而我秦国虽得蜀地,可民间缺盐,政局不稳啊。”
“缺盐?”秦王荡的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