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并没有立马答应太子婴的刺秦之请,而是左右顾言他,迟疑不决。幸而太子婴没有胁迫的意思,让姬延回去好好想想,只有一日的时间。
在回王宫的路上,天子姬延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其实,他的内心是抵触太子婴“刺秦”的。在姬延看来,韩王仓若是真的这般好心,愿意拥戴他这个天子,就应该直接出兵救周,亦或是号召三晋合力抗秦,而不是利用他姬延刺杀秦王荡!
刺秦之后,周王室将招致怎样的噩耗,那是可想而知的。
姬延不想成为下一个周悼王——这厮是借兵复辟,不得人心,故而一日三惊,忧惧而死的。
但是,姬延更不想成为下一个周幽王——这厮是为博美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让犬戎破了镐京,使大周一度陷入亡国的危局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者。
姬延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回到王宫之后,看着依旧魂不守舍的姬延,姬月不禁黛眉一蹙,问道:“王兄,你真的想串通韩国人刺秦吗?”
“这……寡人还没想好。”姬延吞吞吐吐地回道。
“你在骗我。王兄,你的心中一定已经有了答案,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想跟韩国人串通一气,刺杀秦王嬴荡的。”
“这……”
姬延左右张望了一下,恐隔墙有耳,但却是没有旁人,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月儿,王兄有王兄的难处。秦人逼迫太甚,寡人无力反抗,但现在有了三晋的帮助,何惧秦国?”
姬月又盯着天子姬延看了一阵,终于摇头叹息道:“唉!王兄,你这回真是大错特错。”
“月儿,你何出此言啊?”
“王兄,难道你就没想过吗?一旦刺秦成功,秦王荡死在雒阳,死在咱们周室的太庙之中,将会为我大周带来怎样的祸乱?十万秦军,就在王畿内外!数日间,他们就能将整个化为一片废墟。”
姬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王兄,你不能让自己的狂妄,害了大周啊!”
“怎能是害了大周?寡人是在拯救即将倾覆的大周!”
姬延瞪着眼睛道:“你是没看见秦人那种咄咄逼人的样子!以己度人,你能理解寡人的心情吗?咱们周室已经危在旦夕了!秦国虽强,但何以抗衡三晋?只要三晋出兵赶走了秦人,将来周室处于韩、魏两国的保护之中,秦人即便再度东出,欲找寡人复仇,然迢迢千里,鞭长莫及,又如何能成功?”
“三晋,三晋,王兄你怎么知道三晋一定会维护你?一定会维护周室?”姬月柳眉倒竖地道:“韩国人怂恿你刺秦,是想把你以及咱们周室往火坑里推!王兄你还真的认为韩王是存心帮你的吗?他分明是居心叵测,是想将秦人这股祸水引到周室的身上,韩国也能趁机坐收渔利,号召列国伐秦,收复失地。天下诸侯当中,谁把你这个天子当做真的天子看待?”
“姬月你放肆!”天子姬延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
“啪嗒啪嗒”,一串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宛如珠盘玉落,敲打在古朴的地板上。
“王兄,你……你……呜呜呜呜!”
头一回见到姬延冲着自己这么凶,姬月忍不住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随后就不争气的流出来,呜哇大哭出声。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女。
看见自己宠溺的妹妹哭泣,姬延一时之间亦是慌了,忙上去抚慰道:“好了,别哭了,王兄不凶你就是了。”
姬月将小脑袋靠在姬延的怀里,在后者的胸膛上蹭了蹭,鼻子抽一抽,又带着哭腔道:“王兄,月儿这都是为你好。韩国人不值得信任。若太子婴所言,三晋果真一同出兵,天下列国将合纵抗秦还好,但事情果真如此吗?”
“若只是韩王一家之意,这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姬延蹙眉道:“月儿,你是说,太子婴在诓骗寡人?”
“多半如此。王兄你最近可有了解过新郑、大梁和邯郸的动向?三晋可有任何运送粮草辎重,亦或是调兵遣将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