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大亮,宫里便来了圣旨,随着圣旨一同到来的还有容王爷。
叶府所有人都出来跪迎,接旨的叶如蒙跪在最前,听着宣旨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叶国公府长房嫡女叶如蒙温婉贤淑、蕙质兰心,今容亲王临近弱冠,适逢婚娶之时,特将汝许配于容亲王为王妃。一切礼仪,由礼部协助容王府操办,并于四月十五完婚。
钦此。
太监宣旨完毕,恭敬地将圣旨收拢后递给了叶如蒙,叶如蒙连忙举起双手接过,“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圣旨后,她双手还有些颤抖,这就是赐婚的圣旨,有了这道圣旨,她就可以嫁给容了。
“叶四姑娘快快请起,咱家在此先道一声恭喜了。”太监喜气盈盈笑道。
“谢公公。”叶如蒙正欲起身,祝融两步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叶如蒙腼腆地低下了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辛苦公公了,”紫衣上前来,悄悄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公公不如进去喝杯茶,歇息一下。”
这太监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推送了回去,在容王爷面前收贿赂,他是嫌命长吗?他笑道:“咱家还要回去复旨,就在门口这儿蹭蹭喜气得了。”他轻扬了一下手上的拂尘,躬身对祝融道,“容王爷,老奴先告退了。”
祝融心情愉悦,“赏。”
青时笑眯眯的,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来,太监双眼发光,连忙恭敬接过,又说了好些讨喜的吉祥话,心中暗道:今日可真是一门好差事啊!
叶如蒙领旨后,祝融大大方方地随叶家人入了大门,拐过影壁后,叶如蒙娇瞪他,“你跟来做什么?”
“吃饭啊。”祝融一脸坦然,冲身侧的叶长风夫妇浅浅一笑,“伯父伯母,打扰了。”
叶长风淡淡“嗯”了一声,林氏不敢得罪祝融,惶恐地福了福身,“容王爷客气了,府里不过一些粗茶淡饭,恐招待不周,妾身命厨房的人再做几个菜,您且稍等片刻。”
“伯母不必费心,”祝融一脸温和,“有什么吃什么就可以了。”
林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女婿说换就换,她昨夜愁了半夜,一宿都没睡着。现在看到容王爷,只觉得心中特别别扭。
一行人入了食厅后,林氏仍不敢看他,也不敢离他太近,只敢躲在叶长风身后。祝融心中叹了口气,林氏似乎比以前还怕他了,以前见了他疏离敬畏,现在则是诚惶诚恐,他自觉已经够温和了。林氏由始至终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虽然她与蒙蒙二人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可是蒙蒙的胆子却比她大多了,现在没人在的时候,她都敢上房揭瓦了。
到了食桌旁,祝融先给叶如蒙挪了椅子,叶如蒙早已习惯成自然,正想入座,忽然林氏咳了一声,叶如蒙一抬眼,见林氏瞪着她,她连忙收回了脚,恭敬道:“容王爷,您先坐吧。”声音一本正经中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里怪气。
祝融笑,来到主位上先给叶长风挪了椅子,叶长风犹豫了一瞬,落坐了下去,一副泰山大人的模样,祝融又给林氏挪椅子,林氏脸色都有些白了,惶恐推托道:“王爷折煞贱妾了。”
“伯母不必客气,您是蒙蒙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祝融冲她扯出一个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林氏被他笑得心中起毛,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唉呀娘,你就坐嘛。”叶如蒙将林氏按了下去,在她耳旁娇声道,“我都说容王爷人很好的啦。”
祝融得了她的夸奖,笑得一脸满足。
这一日,京城中发生了两件大事。除了皇上为容王爷和叶国公府四姑娘赐婚一事还有一件,便是丞相府的换子风波。今日早朝时,丞相摘下官帽,自请其罪,求圣上恩准其告老还乡。此事一出,震惊朝野。
皇上当朝训斥贺丞相,本欲降其罪,后因太子等人求情,将他贬为从七品的庶吉士,与今年新进的二三甲进士们一同入翰林院就职,另笞了二十大板,罚俸一年。丞相叩谢圣恩后,领了罚便被人抬回丞相府了。
皇上因怜悯贺知君,当场授他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要知道,这修撰可是状元郎才能当得的,榜眼和探花一般是授的正七品的编修。既然这贺知君授了修撰,那状元郎呢?
皇上不急不慢,亲封宋怀远为翰林院学士,朝中文武百官心中各有思虑,却无人敢有异仪。这翰林院学士无品级,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平日里负责起草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号令征伐等有关军国大事的诏制,经常值宿禁中。若是能得了皇上的赏识,便可进而参谋论政,因其言行可分割宰相之权,又有“内相”之称。皇上此举想来是极为看重这新科状元郎,有心提拔培养了。
这宋怀远与贺知君二人下朝之后,大街小巷早已传遍皇上赐婚叶四姑娘一事。
这二人一路无言,来到不醉楼前,相视一眼,默契地上了楼。表面上,这二人将平步青云,风光无限,但实则却各有各的苦楚,同为失意人。
贺知君提起银酒壶,往酒杯中注入清酒,苦笑道:“昨日本想说与你听,奈何在你家中候了你一日,也不见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