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钻过狗洞来到侧院时,王管家的青色袍角正好消失在游廊尽头,叶如瑶连忙跟了上去,王管家警惕得紧,鬼鬼祟祟的模样还有几分猥琐。她不敢跟得太紧,只看到他来到一扇窗前,左右探头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了这才理了理衣襟,昂首挺胸起来倒也恢复了往日一本正经的模样。
叶如瑶纳闷,这个窗子不是她娘屋子的北窗吗?王管家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只见王管家抬手敲了两下窗户,没一会儿,窗子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因着角度关系,她并没有看到开窗的是何人。待王管家爬进去后,窗子被人关了上去。
叶如瑶有些慌了,这王管家究竟是做的什么坏事,居然能跑到她娘屋子里去?不会是和她娘身边的哪个丫环勾搭上了吧?
叶如瑶咬了咬唇,悄悄来到北窗前,却发现这个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她轻轻推了一下也推不开,显然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候,整个院子都安安静静的,屋里传出了她妹妹叶如芝的哭声。叶如瑶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她连忙跑到了另一边的西窗去,这西窗虽然关着却没有上锁,叶如瑶正欲推开窗,却听到叶如芝的哭声在这个时候止住了,里面还传来了男子的说话声。叶如瑶不由得竖起耳朵趴在窗边认真地听了起来,是王管家的声音,似在唱着歌谣。
叶如瑶当下觉得有几分诡异,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窗缝,竟看见了王管家正一脸慈爱地抱着她的妹妹叶如芝!而她的娘就站在王管家身边看着,面色有些柔和,他们三个看起来,就好像是……是一家人。意识到这,叶如瑶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忽而,那门外传来了一些嘈杂声,不止叶如瑶,连同屋内的柳若是和王英都吓了一大跳,王英慌忙将叶如芝放回摇篮里,可是叶如芝一被放下便大哭了起来,柳若是连忙将她抱起,王英不能顾及,直接奔北窗而去,叶如瑶看得一脸震惊,嘴巴都合不上去了,一个她所不能接受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冒了出来。
柳若是抱着哇哇大哭的叶如芝出了内室,打开了房门,面色有些愠怒,“什么事?”
“夫人。”门外的丫环们为难道,“芙姨娘的丫环在院子外面寻死觅活的,非要求见夫人。”那丫环真是不要命了,簪子都扎到自己肉里了,她们哪里还看得下去。
柳若是极不耐烦,冷言道:“打二十大板,发卖了。”她说完冷着脸瞪了她们一眼,“下次再因这种小事扰了九姑娘的午休,自己领罚去。”
“夫人恕罪,奴婢们知错了。”丫环们纷纷跪下,她们是知道的,九姑娘睡觉轻,一点声音都听不得,一吵就醒。
“你们全部都给我守到外面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柳若是显然余怒未消,看也不看她们,径直抱着叶如芝回了屋,柔声哄着。
丫环们连忙将门关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纷纷退守到外面去。
柳若是入了内室后,前去打开了北窗,候在那儿的王英连忙又爬了进来,将北窗给关严实了,接过了她怀中啼哭的叶如芝。
叶如芝一被他接过,即刻便止了哭,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王英看得心都快化了,接着唱起了刚才哼的小曲儿。只没一会儿,叶如芝便在他怀中乖巧地睡着了。
王英笑得眼睛都眯了,他女儿真乖,美得像个小仙女似的,他巴不得将世间所有的宝贝都捧到她面前来,哄她开心,看着她笑。
王英将叶如芝放入摇篮后,看向了柳若是,柳若是低垂着眼,没有看他。王英忽地抱住了她,急切地吻了上去,柳若是没有挣扎,娇喘了一口气,任他抱着自己上了拨步床。
屏风后传来了颠鸾倒凤的喘息声,叶如瑶蹲在书案下,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一双失魂落魄的桃花眼木然地流着眼泪。刚刚走廊里有丫环的声音,她在惊慌失措之下鬼使神差地爬了进来,就像是命中注定,注定要让她发现如此……难堪的事情。
叶如瑶下巴重重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泪流满面,没一会儿眼泪便打湿了膝盖上的长裙。她娘一声又一声的娇喘声,声声入耳,叶如瑶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下唇疼痛到麻木,她浑然不觉。她整个脑子像是一团乱,又像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终于恢复了寂静,屏风后传来王英低低的说话声,“夫人,我从小对花生不服,芝芝以后添副食了你一定要多注意一下。”
柳若是听了后,顿了顿,“知道了。”
叶如瑶闭目,低下头将整张脸埋在膝盖上,痛苦而无声地哭泣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指骨泛白。她忍声哭泣,忍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拨步床内,传来了衣物窸窣的声音,叶如瑶抬起脸来,抓起袖子重重地擦着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抹掉这段可怕的记忆似的,可是她的眼泪却像是怎么也擦不尽似的,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王管家抱起她衣衫不整的娘出了屏风,往一旁的净室走了去。
叶如瑶怔了一会儿,才颤着腿爬了出来,她双腿发麻得厉害,几乎都立不稳,只能靠两只手无力地撑在书案上。她的身子如同寒风中的一片落叶,瑟瑟发抖,她甚至不敢去看摇篮里的叶如芝了。
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却感觉天像是一下子黑了下来,恐惧就像突然降临的黑暗一样紧紧地包裹住了她,她惶恐至极,她想知道,她究竟是谁的孩子?她是王管家的孩子吗?不!不!叶如瑶惶恐地摇着头,她的爹是叶长泽啊!国公爷叶长泽啊!她是国公府的嫡姑娘啊,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卑劣的下人的孩子!叶如瑶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拨,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尽快地离开这儿,可是她的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她虚弱得抬不起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