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很笨,可是却又如此执着,也算是身上难能可贵的一个点。
白向其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扶住下颚,换了种姿态,有些长辈模样的问他,“你知道一水芳华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一句话就把齐思杨问蒙了,齐思杨愣了愣,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都不想正视。如同深渊里面的一双手,每一次想到都会把他拉进去,难以出来。他涨红了脸,这个时候想到依旧还是难过的,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我太年轻了,经营不善,又没有经验,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都赖我,要不然这么大的酒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衰败下去……”
白向其见他说的伤心,一下子就有种怜悯。一开始出来做生意的自己不正是当初的自己。
“你说的也是原因,只不过一水芳华家大业大,一时之间想要出现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酒店之间各个部门相互制衡,一个地方出错一个地方就会迅速出现反馈,难道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发现过?”
白向其继续循循善诱,一点点的开导他。
齐思杨想到的是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大学毕业,原本是一个踌躇满志的美术生,画笔下的世界绚烂多姿。一心只想走遍全世界看尽山水风雨,一直以来支持自己的家却在那一年出现问题。
父亲年纪大了,体劳过度,虽然上一次见他还是笑容满面拉着他一起谈天说地。齐思杨那时候兴奋不已的和父亲说起自己刚摘获的一个新锐奖项,虽然这个奖含金量不是很高,但是他打败的对手确是一直以来他们院里数一数二的美术系学霸。
父亲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呢,眼角笑的有细细长长的褶皱,脸上都是慈祥的笑容。坐在餐桌的一侧,听着他开心的说起学校里面的事。那一天,年轻的齐思杨什么也没发现,父亲那天的欲言又止,藏在面容底下的疲倦。
所以后面父亲出现咽喉癌被送去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他接到耿叔的电话时正在阳光充足的画室,新开的向日葵长得正好,每一片花瓣都显示着蓬勃生机。好像世上的一切都是向阳的,美好积极。
接到电话,他手机的画笔“突”的一下松了,精心画的花蕊部分,那样重重叠叠的叠次感是两个多小时的成果。可就在他的那一比下,花蕊部分完全只是成了黄色的一团。
齐思杨画画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失误,好像是食物的甜辣椒油沾到衣服上一样让人不适。
后来父亲的丧事更加让人手足无措,他赶到医院没多久,父亲掐着他的手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那个时候他也许已经说不出话。他突然想起来上次回到家里父亲几乎都只是笑笑,苍白的笑,带着一些勉强。唯一说出的字节就是“嗯”“好”这样简单的话。
齐思杨那个时候已经被比赛的胜利冲昏头脑,回到家里只有将王之感。年轻的战士在一点点的小胜利面前总是容易洋洋得意,以为康庄大道就铺陈在眼前。甚至连这样的变故都没有发现。
父亲去世的时候,似乎是张了嘴,似乎又是没有,没发出什么声音。或许他有尝试过要说出什么,齐思杨什么都没听到。
他只是记得当时自己的心好像被挤压的很碎很碎,碎到一点点的压力都会受不了,整个人都变得脆弱。
父亲的葬礼,公司的交接还有学校的事一瞬间都跟着涌过来,他记得自己报名参加了亚洲区的比赛。那个比赛仅仅有报名资格就已经够让人振奋,比赛的都是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或者是极具特色的人。
齐思杨当初不知道多么高兴能报名,打着电话跟父亲手舞足蹈的炫耀的时候好像他那端只是嗯嗯的回了几个字节。齐思杨太过高兴,一边说着一边和同学在一起讨论这场比赛的赛制,父亲的反应没能顾上,面前走开专业的学姐,他有问题想要请教,仓皇之余又立刻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