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面想着,日后的家里不必很大,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种上果树即可。
小芳走出门口,最后往后面的梳妆镜望了一眼。这一直都是她的习惯,每一次都习惯性的看一看。
第一次见到白琪,那是在十年前。她还不过十岁的年纪,刚刚被母亲带着进了城。城里头真好啊,地上干干净净,也没有人穿着大裤衩子就到处走。更加没有大叔大伯会挑着担子走在泥泞的小路,也没人会过来亲昵的捏捏她的脸蛋。
第一次来城里,未免就看的多了些。她从来都在乡下,每天穿着破破烂烂的,也不觉得自己多么邋遢。那是因为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身处其中自然不觉。可是来了城里却不一样,大家都整洁好看,完全就是一副体面人的模样。
她抓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沟沟壑壑,里面都是劳力活的证据。母亲的手又大又粗,还很硬。她有的时候摸着摸着,就在想,这样一双手是做了什么才会这样。
没有人知道,在乡下,那样一穷二白的地方。没有文化,没有人来评判公里正义,也没有所谓的公理心。一个女人想要拉扯大几个孩子,到底有多艰难。
也许就是太过艰难,对于母亲而言已经到了头,那样子的一睁开眼睛,就觉得眼前的生活昏暗无比的生活,那种的每一天都在拷问自己,这一天这一刻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这样的日子,就是别人过着,也许有滋有味。
但是,自己却也不由得问了自己,这么过,究竟有什么意思?自己生的苦难,一辈子都不能出头,每天的生活头顶上都是一片阴霾。以后的以后,子女走的也是老路,而且更加艰难。
那么这样周而复始,究竟有什么意思。
小芳不止一次这么问过自己,被卖过来做丫鬟的时候,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带过来,被她贱卖,最后成为地位最低的丫鬟,一辈子没有自由。
她还那么小的年纪,她还什么都不明白。可是却要承受那么多,却要把生活的苦难变成自己的罪过。
就是这样,又能够怎么样呢?谁不知道,困难苦难从来不是谁说的,心里受了罪,心里不舒服,又能够怎么样呢?
就像是被卖过去,就像是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够再见到亲生父母。她后面回去过一次,记忆里面三岁的弟弟,每天每日都躺着在床上病恹恹的弟弟,已经长大成人。
小芳还记得,那个时候,弟弟患了天花。也不是什么大病,富人家的孩子得了自然会好。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家里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大家都以为他会死了,可是到了后面,还是很坚强的活着。小芳见到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也是应该要活着的,是拿着她的卖身换来的治病钱。
母亲当年该是有多么紧迫,才会选择抛弃自己的孩子,选择救了另一个。两个都是自己的孩子,要做出二选一的选择,想必她的心里面也不好受。
这样的道理都想的明白,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接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得了,自己被卖了的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