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要我嫁给沈家哥哥,女儿无话可说,可爹爹若是报了要我赎罪的念头,那女儿决计不服,今日之事,沈家哥哥口口声声说是我负了他,又以死相证,女儿知道,女儿今日是百口莫辩了。”周冉筠伏在他膝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女儿自己心里明白,今日之事,是何等荒唐。女儿不孝,今日唯有一死以证清白,父母之恩,惟愿来世再报!”
短短一日,她就要两撞柱子,为来为去,为的还是同一桩。
宋远知见势不好,闪身上前,提着她的腰带往回一带,周冉筠便转了一圈,见势就要倒在她怀里。
宋远知狡黠一笑,左手势头一收,周冉筠腰下便失了力道,径直往地上摔去,她却动也不动,仿佛认了命一般,不管不顾摔将下去,宋远知笑意僵在脸上,只好无奈地又伸手去接住她。
“你既有冤屈,总有可辩白之处,何苦寻死觅活,天下父母,哪有不为孩子着想的道理,二小姐,你这样做,便是伤了二老的心。”她将周冉筠扶正站好,很绅士地掏出一块方巾替她擦泪,“不妨把冤屈与我说说,如何?”
周冉筠只顾着哭天抹泪,半句也不曾理会她,倒是周老先生,到底还是顾忌着她的三分薄面,于是将方才所听所闻一五一十地又与她讲了一遍。
听到沈虞卿将刺向周冉筠的瓷片收回来,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喉咙的时候,宋远知内心长叹了一声。
可以想象,沈虞卿当时有多绝望,过去有多少爱,当时便有多少恨,可再多的恨,都不足以让他刺向周冉筠,反倒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当真是痴儿。
宋远知慢慢地踱了几步,往偏厅去瞧了瞧已经哭得几近晕厥的沈夫人,做了一揖:“沈夫人,周老先生,宋某原是晚辈,这桩公案论理是轮不到晚辈来置喙的,只是皇上心系此事,又牵出了人命官司,若不早日查个清楚,晚辈只怕会牵连更多的人,想必这也不是二位愿意看到的结果。二位若是信得过晚辈,晚辈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将此事问个清楚,以慰沈大公子在天之灵,沈夫人意下如何?”
她弯下腰去,将沈夫人扶起来:“沈夫人,事已至此,哀久无益,反倒伤身,还请沈夫人顾念自己身体三分,节哀顺变。”
沈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哭了这许久也慢慢缓了过劲来,此刻见宋远知过来劝她,立刻借了台阶上去:“宋先生,你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贱妾今日别无所求,只求为我儿子讨个公道,还请宋先生成全。”
“这是自然,沈夫人还请稍坐。”宋远知于是扶着她出去,在另一侧坐下,自己站在厅堂中央,环顾了一圈神情各异的众人,缓缓道:“沈大公子说两人曾有前缘,周二小姐却说不过寻常交情,这个已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起。此事症结所在,便是这定情信物,沈大公子既然说那玉佩在周二小姐那里,那晚辈斗胆恳请周老先生允准,派人去周二小姐住处搜搜看,那玉佩若果真在二小姐那里,那便是二小姐负了他,若在别处或是遍寻无果,那便可证二小姐清白,诸位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宋远知意味深长地望了周冉筠一眼。
众人沉默。
周冉筠见状止了泪意,重新跪在周老先生膝前,哀切地道:“爹爹,虽然说女子闺房等同女子声名,搜家查屋更是奇耻大辱,但是此次为证女儿清白,女儿愿意,还请爹爹也不要顾惜我们周家声名,应了宋先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