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房门紧闭,阳光投射下来,却一丝一毫也照不进屋里。
宋远知到达的时候,屋外已经站了很多士兵,他们都比她早先一步知道消息,准备来送申将军最后一程。
她茫然地站在屋外,手已经放在了门扉上,却好似里面有洪水猛兽一般,怎么也狠不下心推进去。
于是有士兵很自觉地过来帮她开门,一面开门一面说道:“先生,请节哀。”
还没死呢,节什么哀!她忍不住要脱口而出。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阳光嘭地一下弹了进去,宋远知逆光站在门口,看着屋内慢慢地亮起来,唯一床一枕一伤者,被子灰扑扑的,看起来也还算干净,整个身体都掩在被子底下,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光景。但宋远知那日是见过的,她根本不用去看,脑海里的所有景象便都浮了上来。
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看起来精神还好,伤痕累累的脸颊上竟红光满面,光可鉴人,看到宋远知进来,他眼睛眨了眨,竟微微笑了起来。
饶是宋远知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如今已是回光返照了。
行到无路时,身体会自发地启动保护机制,为你营造一个你已经痊愈的假象,不管内里是多么残破不堪,表面上总归是健康红润的。那些未说的话,未完成的心愿,它想最后再帮你一次,了结了念想,自此便可阖上双目,安心投胎。
可它不知道,这对在身旁的亲友来说,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给你希望,又亲手将它碎裂。天真地以为他就要好了,下一秒便闭上眼睛甩了你的手而去。
她每走一步都用了十成十的气力,才慢慢地走进去,见旁边静立着两个军医,都只站着不动。乔舒坐在床沿上,只低着头不说话。
“大夫,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她沉声对军医说道。
两个军医却只是摇头:“他伤得太重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我们已经替他接好了大部分的骨头,只是他的脾脏破裂了,出血量太大,根本治不好了。”另一个说道。
“那就找别的大夫。”宋远知回身对乔舒说道,“乔舒,你去找别的大夫,总有个能有办法的,脾脏破了,那就补,出血了,那就止,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说他治不好了!”
“已经都找过了,军中所有军医,清远城中所有大夫,都来看了一遍了……”乔舒没有再说下去。
宋远知看着他的眼睛,悲痛而绝望,她慢慢地冷静下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相信你们都已经尽力了,都回去休息吧。”
两个军医对视一眼:“先生请节哀。”说完便收拾药箱走了。
“申灿……”她跪坐在他床前,眼圈慢慢地红了,身上还穿着和谈穿的礼服,申灿慢慢转过头来,目露欣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