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知本想强行催动神力治愈他的伤势,却不料竟是耗尽了他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像是又一次回光返照。他根本吸收不了她一丝一毫的神力,刚才那一幕像是一场荒诞可笑的而又精心编织的骗局。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去他妈的命运!
为什么命定是他该死?为什么她有心相救就偏偏救不得?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明明是最怕死的一个人,却死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宋远知一把推开在她身边忙活的军医,重新走过去,伏在他床前,哽咽地道:“对不起……”
申灿的嘴巴动了动,吐出一串模糊的气音,要两人凑过去,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到:“你……尽力……了……我……知道……”
即便再不甘心,即便再怕死,他也得走了。
“阿灿,你撑住啊,弟妹已经接到消息赶来了,马上就能到了,你再等等,再等等!”乔舒见状,焦急地呼唤道。
他的眼睛又吃力地睁了睁,全身绷紧,竭尽全力地想要坐起来,而后全身一松,眼睛便慢慢闭上了。
“申灿,申灿!”乔舒察觉到不对,试探着去推了推,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宋远知颤抖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却没有等到她期盼着的温热。
申灿死了。在她终于拿下了和谈协定,本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死了。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救活他的时候,命运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又一个人因为她的强行介入生命而死了,这让她觉得,她就是在踏着他的尸骨,踏着千千万万的战死的士兵的尸骨,去换那短暂的五年的和平。
她为什么要去劝他上战场?如果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安守着城头,或许就不用死了。
她从未有这么一刻这么恨过自己,这与她一直以来的信念背道而驰。她一向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因为目的是为了造福更多的人,所以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牺牲小部分人。
何况他们本就是军人,从入军营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她也可能会死,他们也可能会死,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当死的人是她认识的,熟稔的,称兄道弟的,她开始怀疑自己,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渺小的个人的生死,和整个家国的存亡,孰轻孰重,似乎开始没那么明朗。
站在家国的角度,她可以把一个人的生死放的很轻很轻,甚至视作无物,可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开始放不下,选不出。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真的可以视众生如草芥的神。
她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