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即便神经绷紧地快要哭出来了,她还是很客气地对张老三道谢。
“啪!”又是一声,她的鼻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她忍不住又一个哆嗦,伸指去沾了一点凑到鼻子前去闻,才能勉强确定,那只不过是一滴水而已。
她的脸抽搐了几下,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又继续跟上去。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她才一瞬间感觉那股摄人的压迫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已经到了深谷之中,那夜长乐赌坊发生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只剩下一整片空地,上面杂七杂八地堆了很多东西,各种铁料,木材,药材和各种工具。
张老三径直走到一个大家伙面前,像是献宝一样说道:“先生,就是这个!”
那玩意儿足有大半个人高,长约有两三米,用一块巨大的红布遮着,不待宋远知反应,张老三已经掀开了那块红布,露出一个狰狞的巨物。
那个巨物和现代的火炮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由于宋远知的介入,这样远距离大杀伤力的火炮的发明,足足提前了好几百年。
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眶一下子湿了。
如果……如果这火炮在她北征之前就被发明了出来,那么那场战役就会打得顺利许多,或许……申灿就不用死了。
如果……再早几个月,在她尚未腹背受敌,而是风头正盛的时候,火炮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就是如虎添翼。
可到了现今,她却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了。
“怎么了,先生不高兴吗?”张老三见她不说话,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没有,我是高兴。”宋远知掩饰性地擦了擦泪,“劳烦张师傅开始吧。”
她看着张老三熟练地挪动火炮到合适的位置,填充炸药,准备拉线开炮,心中酸楚难言。
南平国灭,是大势所趋,是历史必然,是由许许多多的原因导致的,这一点,从她的小学历史老师,到她特意结交的研究南平史的学者,再到玄止,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她心里其实也明白。
可她小的时候看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在海边的小孩,把被海浪冲上来的海星一个个扔回海里去,有人看到说他傻,海星千千万,扔回一个还会有更多的被冲上沙滩,不过都是徒劳无功罢了,可他却说,至少对于他手里的这一个来说,它是得救了,能救一个便救一个。宋远知深以为然。
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也不管这个历史究竟会有怎样的走向,对于她来说,柳怀璟也好,满朝文武也好,千万百姓也罢,都绝不仅仅是史书上一句空乏平淡的话语,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时空里,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她既然怀了匡扶南平的心愿才来到这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就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能做的,她都要去做的,不能做的,她也要尽力去做。能救一个便救一个,能让南平晚灭亡一年,便是一年,即便最终她还是救不了南平国,至少……她曾经付出过了,就不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