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俨高中,宋远知不在场,他授官,她也不在场,如今他升官,她却是直接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张扬地穿着新官服去宋府招摇过市一番,像小孩子邀功一样,讨宋远知夸赞几句,可如今宋远知不在了,他的满腔心思落了空,这官做得大与不大,权多与不多,就都变得无所谓起来。
所以他的高升宴,只请了平日相交甚密的几个好友,在外面搓了一顿,旁人都说孙大人升官了,架子也大了,平日里就看不上他们这些三三四四的,如今更是冷若冰霜目空一切了。对于这些说法,他也从来不予理会。
他更在意的是,下了值回到家,云云为他精心准备那一顿晚饭,虽然是粗茶淡饭,但胜在心意,在他看来,比外面的珍馐玉液都要美味。
如今因为孙之泰一案,朝中的官员少了一半,皇上不得已,又重开科举,招募了一批新的学士,朝中官员大洗牌,该升的升,该降的降,到了却还是发现不够,又搞了一次内推。
所谓的内推,就是把官员家中的适龄男子,安排在一些不甚重要的位置上,此举既是为了宽慰那些因孙之泰案而整日里惴惴不安的老臣之心,也是为了填补目前朝中无人可用的窘迫局面。
但同时也造成了一些问题,让一些才能平庸、德不配位的官二代上阵,一是降低了工作效率,加大了办事难度,二是使朝中派系更加复杂,长此以往,很难说不会让孙之泰之流再次贻害朝局。
若是宋远知还在,定然是宁愿让那些职位空着,然后大刀阔斧地改革职能部门,也不会让这些蠹虫有机可乘。
但柳怀璟是不会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前朝后宫的事情,都让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自然是能解决就好,顾不得长远了。
而孙嘉俨提了几次意见,终究还是没能挽回大局。
其中最令他感到惴惴不安的,就是当日长乐谷比箭,大肆作妖的季承勋,他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将,平日里就一直被宋远知压着风头,早就暗自对她怀恨在心,如今宋远知远走,其父顿感大展手脚的时候到了,便大钻空子,在朝中、军中安排了一堆自己的亲信,季承勋得他父亲推荐,也在军中捡了个便宜官做,拉拢了一众派系兄弟,俨然已有其父的风范。
让这样的人领兵,孙嘉俨心中很是难安,偏生又抓不住他的错处,一时也只得作罢。
回到了孙府里,他的心中还在盘算着那些事情,午间那顿饭,他又吃得不甚仔细,到了下午,他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他出了书房,去寻吴云云,却见她躲在自己的房里,也捂着肚子苦着脸坐在床边,两只脚不安地搓着地。
“哥哥……”小家伙软绵绵地叫着,显然是有气无力,这一声“哥哥”,叫得他心都化了,他走过去抱起她,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问道:“饿了吧,哥哥带你去买糖葫芦。”
若是还在西子坊,小家伙定然早就自己在厨房忙活开了,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正所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可是回到了孙府,她就像是被套了个枷锁一般,连厨房的门都不敢进,也不敢跟别人说自己饿了,只好一直这样恹恹的。
听到孙嘉俨要带她出去,她才重新又高兴了起来,抱着孙嘉俨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的脸从秀气的白又慢慢地变成像被煮熟了一样的红,小家伙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
哥哥还是一点都没变……孙大人也好,孙家主也好,他永远都是她的孙哥哥,温柔的,爱笑的,同时也爱脸红的孙哥哥。
他们在“莫归”酒肆的那条街的尽头找到了那个买糖葫芦的大叔,令人惊讶的是,大叔居然还记得他。
“哎呦喂,小伙子,我可记得你,你上次那串糖葫芦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