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寻常的味道,但凡是看过放烟花的人,都不会陌生那个味道。
可是在此情此景下面,这味道便有些不寻常了——他比寻常的烟花味道要浓烈好多,几乎是能直接熏得人呕吐出来。
满庭的烟花轰然炸裂,威力不亚于架着一架火炮朝着庭中放了一弹。用来观赏的玩物,此刻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器。
第一个烟花发出异样声响的时候,宋远知便眼疾手快地拦了身边的几位伯母往身后扑去,身下是新铺的红毡子,她用身躯挡在她们上面,所幸都没受什么伤,只是身上不免沾染了一些烟花的碎屑和灰黑色的风尘。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坐起身来,才发现什么也看不见——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她又被辣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身边女子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女子尖细高亢的声音背后,还有另一种不和谐的声音,隔得老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
“陛下!”
赵锡梁!
宋远知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即便是闭着眼睛,也下意识地拨开人群沿着围廊向对面跑去,然而身边的官眷女子纷纷跌倒在了地上,吓得半天都爬不起来,她不时就会哪只横在那里的腿给绊倒。
跑了许久,她竟还没有摸到转弯处的廊柱。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去到对面?
她心急如焚,牙关紧咬,竟也顾不得许多了,单手在回廊一侧的栏杆上撑了一把,直接翻了上去,而后双足在栏杆上交替轻点,整个人便如同方才盛放的烟花一般腾空而起!
烟花已经没有了声音,估计是全都炸完了,只剩满庭烟雾尘埃,她向着对面掠去,努力在烟尘中睁大眼睛,酸痛也不要紧,流泪也不要紧,哪怕烟花碎屑进了眼睛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她要找得对方向,要尽快确定赵锡梁的安危!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他们都尚且惊魂未定,要不就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赵锡梁的身上。
但是——赵锡梁看到了。
炸药炸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还是没躲开爆开来的带火残留物,火苗燎到了他的衣袖,一遇即燃,并且迅速扩散开来,他已经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身边的人惊慌失措地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火苗,有人脱下衣服来替他遮盖着灭火,他瞅了一眼身上的伤势,然后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了烟尘中踏空而来的白衣女子。
“赵锡梁!”她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叫道,叫完才发现,她的喉咙竟然一点都发不出声音。
于是她便没有再说话,只是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的明黄外袍用力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旁边的赵锡权忙将外袍上的火苗踩灭了。
里衣的布料大约经过某种特殊处理,比外衣要耐烧些,但还是被燎了一个洞出来,洞的边缘,火苗正在一簇一簇地吞噬着他的衣衫,和皮肉。
宋远知看得心都揪了起来,她狠狠心,右手两指并指,暗运内力,朝着燃烧处迅疾如电般地压了过去。从一端用力拂向另一端,她的手指从火苗上掠过,指尖气流流转,仿佛能看到有形的白色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