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事相比,那烟花铺子的朱老板被刑部请去喝了几天茶,后来又被完好无损地放了出来,这种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赵锡梁给了荣亲王——不,现在是荣郡王了——三天时间来侦破此案,也不知那荣郡王是怎么想的,该查还是在查,该问的也都问,三天时间一到,他简明扼要地回复赵锡梁说——臣弟无能,无法查明真凶,甘愿受罚。
还能怎么罚?
爵位降了,封地少了一半,还要闭门思过半年,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罪责,赵锡梁无奈,只是象征性地训斥了几句,就放他回去思过了。
顺带着把朱老板一干人等也都给放了。
恭王妃哪里肯依?但她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事了,因为——再不把那龙袍案给了结了,恭亲王死也便死了,那这恭王府的一家老少不还得给他陪葬!
明月下,辰安殿中,黑衣男子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明月,问道:“恭王妃还在外面跪着?”
太监总管桑明月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曲着身子,恭谨地说道:“是的。”
“告诉她,王叔的死,朕很悲痛,只是这龙袍的事,朕总还是要一个交代。”他的声音在夜风里透着无边的寂冷,“这些年,朕待他不够好吗?一无军功,二无政功,只是因为是朕的叔叔,朕给了他王爵、封地和无边的权势!你让随着朕这么多年出生入死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些兄弟们怎么想?”
大殿里炭火将息,冰寒刺骨的北风透过大开着的窗子灌进来,灌着他的龙袍袖子呼呼作响,他却恍然无所觉:“可是人心啊,总是永无餍足,有了一,就会想要二,有了二,就会想要三,然后是十、一百、一千!无论是匹夫卒子、还是王侯将相,都一样,都一样!”
“陛下息怒。”桑明月安抚道,“陛下,无所求,就不会有失望,是您对他人的要求太高了。”
“是吗?”赵锡梁闻言,回身冷笑:“是朕的要求太高了?朕给了他们一,就不该指望他们回馈一,朕给了他们一万,依然该为他们回馈的一而感激涕零!你——是这个意思吗?”
桑明月没有回答。
“可是偏偏有一个人,别人给了她一,她却想要回馈一万……”赵锡梁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迷惘,“更可恨的是,她回馈的那个人,偏偏不是朕!”
“陛下,夜深了,该安寝了。”桑明月慢慢地抬起头来,“明月朗照,天高云淡,看来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呢。”
他慢慢地面向他退了出去,去找恭王妃当说客了,留下赵锡梁一个人独立冷窗前,他喃喃低语道:“好天气……明日……是了。”
如今是云开雾散,月现花开,所有的烦恼都会过去,来日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又何苦揪着这些个前尘不堪不放呢?
他低声摇头叹道:“还真是……被气得魔怔了。”